李家四女人行进到跟前,挨在李老太爷身后,跟从大夫人赵氏一并跪地见礼。
小天子生性敏感, 因长年得病而阴沉寡言,他藏戾气于心, 但到底幼年, 手中无权。
帘外一定能瞧得见里头的气象,但萧弋在里头,却将她的模样瞧得清楚。
就仿佛……
他倚在榻上,不说话了。
龙,权势也。
她记得他的手。
但对上女人的面庞,便统统都轻松了起来。
她戴着经心打制过款式的帷帽,帽纱短至颈间,模糊可暴露一点白净的下巴,其面貌在帽纱后若隐若现……
李妧倒是恍然未觉普通,规端方矩地跪在那边,动也不动。
李老太爷躬身拜了拜,眼泪流下来,道:“老臣心下也感觉疼惜这个孙女……现在那柳家人都不知去处……”
此时赵氏与李妧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
他的嗓音微冷,带着几分嘶哑,让人背脊发寒,偏他还是笑着说:“可惜了李府的四女人,只是李家行事夙来光亮磊落,讲究朴重腐败、积善善。倒不好因着心疼女儿,便毁了婚约。”
他长叹一口气, 跪了下来,他年纪不小了, 如许一跪, 倒还真有几分不幸味道。只是这养心殿内, 浩繁宫人, 竟没有一人向他侧目。帷帘以后, 小天子仍在轻咳, 声音有力。
萧弋敲了敲手边的匣子。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近,一名中年妇人领着一个妙龄少女,进到了室内。
小天子这是何意!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澄彻的眸光望着窗外枯黄飘落的枝叶,得意其乐。
刘嬷嬷闻言,忙打起帘子,徐行走近萧弋。
他们李家这一代的子孙,不管男女,都是倾全族之力教养。
他的手靠在膝盖上。
萧弋轻咳几声,仿佛体力不支。
穿半臂留仙裙,衬她轻巧如乘仙风。
刘嬷嬷在中间却看得眼皮一跳。
李妧握紧的手,突然松开了。
李家行四的女人,在京中负有盛名,却要嫁一个被夺了功名的,家道式微的男人。岂不荒唐?
萧弋道:“都起家吧。”
帘子打起的时候,李妧微微昂首,朝内瞥了一眼,只不过她未能瞥见新帝的面庞。
这也是她一回见到。
“臣妇赵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圣体安康。”
她呆呆地伸手拿了畴昔,说着:“嬷嬷。”然后翻开了匣子。
“臣女李妧拜见皇上……”她学着赵氏,一并叩了个头,开口嗓音轻柔,如东风拂面。
她口中道:“臣女辞职。”
不过李妧还是担当了来自李家传承多年的缺点,那便是身材矮小。
恰是不想将李妧赔出来,他才会有此一行,比拟之下,前来做戏骂一骂太后,那都是附带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太后纵使荒唐,但到底没做出有损国本、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来,那她的位置便永久也不会摆荡,小天子还必须得知心奉侍母亲。
刘嬷嬷转头瞧了瞧外头扼守的虎贲军,心下大安。
李老太爷已回身欲走,她只能仓促跟上。
李老太爷昂首望屋顶, 装模作样隧道:“前两日她们便递了贴进宫, 说要向太后问安。本日刚强前来,进不得永安宫,竟是往这边来了。实在无礼!待归去,老臣定当严加斥责, 毫不放纵这等没端方的东西!”
但萧弋对她毫无兴趣,也不想看她底上面庞如何。
等走出来,她面上的神情便又规复先前呆板冷酷的模样了。
只是那帷帘后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让她蓦地生出一股不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