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娘这般低声下气恳求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内心不知如何的莫名地恼火,娘在宫里没有职位,常日里也没少受朱紫们欺负,我想替娘出口气,上前诘责她说:“帝姬姐姐,我是纯福帝姬,这是我娘。你是帝姬,我也是帝姬,那你刚才说的贱婢,可也包含你本身?”我忿忿地看着她。
我不悦道:“你好生无礼!”说罢抬头瞋目瞪她,指着她叫到:“谁又允你在此偷听我们三人发言?”
我叫赵金玲。靖康二年,我三周岁。
我垂下眼睫,落雪便很快将睫毛染成了红色。很久,我失了神般的低语呢喃道:“梁园的雪,现可曾化了?”
“大胆贱婢,那个答应尔等在此胡言乱语?”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头戴金玉凤钗对,身着一袭翠色平罗裙,外穿宝蓝色对襟褙子,领口用上好的金蚕丝线绣了月季的斑纹,通体高低华贵非常,就仅看这绣工技术也可知这少女身份不凡。
已是来年仲春初了,上京仍旧被飘不完的大雪覆盖着。宫墙外的娃娃们都穿戴过年娘给做的新棉袄,团动手里的雪垒成一小我形;或是一脚高一脚低的在雪地里胡踩,扑扇着犹如翅膀的肉嘟嘟的手臂相互追嚷着丢雪球儿。
厥后娘在御花圃给朱紫们搬花盆的时候遇见了父皇,父皇给了她一个秀士的名份,娘生下了我。以后我们母女二人大抵也被父皇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绎心姑姑一向像亲生女儿般待我。
宫墙却高得让人堵塞。红砖黛瓦也不是红砖黛瓦,上面早已覆上了积久未消的白雪,四周的统统都只能被红色代替,被红色侵犯,只能冷静地,在年复一年的夏季里反复着忍冬的寂静。固然,这个夏季太久也没能畴昔。只在宫墙里头探出了一枝红得刺目标寒梅,仿佛这枝寒梅,是皑皑大雪中独一没有被掩住的风景。
我本该是大宋的公主。我虽为女儿身,母亲也既无背景,又无职位,但毕竟我身材里流淌着皇室的血液,仍可享一世衣食无忧,繁华承平。可在我三岁那年,自富金姐姐抱我去赏过那汴都城南的梁园霁雪,回宫以后,我们就很快都去了一个很远的处所。这一去,便再也没有返来。故国的浮梦已经暗淡漂渺,我几近已经将近想不起汴都城究竟是甚么模样了。到明天,我在我还未满十二岁的生命里,却经历了太多太多让我难以开口的事情,又让我不得不学会固执。
“绎心姑姑。”我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翘起脚根掐下一朵开的极艳的梅花:“你说,太刺眼的花,是不是更轻易被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