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屋里只剩下锦年与楚玥的时候,锦年俄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而锦年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账。大姨娘这么多年昧了府里多少金银,短了楚玥多少东西,都被锦年算得清清楚楚。
此时锦年慎重其事的施礼,倒是令人感觉讽刺了。
“那姑姑的意义是,我还要对他戴德戴德咯?”她说着,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叫人捉摸不透。
即便削不了楚家的兵权,趁机安排一些人出来也是好的啊。
“实在世子没有受伤,甚么昏倒不醒,都是将计就计,为了逼走大姨娘才放出来的动静,奴婢怕泄漏了风声,以是不敢第一时候奉告郡主,让郡主担惊受怕了这么好几日,是奴婢的错。”
锦年小声道。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道:“姑姑本日给我送东西这么大的阵仗,怕是触了老夫人的逆鳞了,姑姑临时想一想如何应对老夫人的肝火吧,即便中了风,老夫人能把你捧上去,就能把你拉下来。”
“姑姑不必如此,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也留不住,还是拿归去吧。”
送东西这一遭,只是为了让府里世人看清楚她和她背后的世子对楚玥的态度。
锦年苦笑,只得应是退了下去。
翌日,楚昀院子里的锦年姑姑带着一大堆东西来到了小院子里。
楚昀有多意气风发,楚玥就有多窝囊不堪。一个是骄阳烈烈,一个是泥里灰尘。两个放在一起,高低立见。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了,前些日子她屋子里平空呈现了一封信,上头写着郑家关键世子,让世子早作防备,那是楚玥的笔迹,与至公主如出一辙。固然没有署名,但锦年只当楚玥是拉不下脸来,毕竟跟世子闹僵了这么多年,但实际上还是很体贴世子的,以是锦年才会趁着这个机遇来游说一番,给她一个台阶下。
锦年毕竟是在黎国后宫浸淫过的人,做事进退有度极其全面。
昨日产生了那么多事,本来主持中馈的大姨娘被送去了庵堂,府里连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老夫人醒来以后固然转动不得说话倒霉索,却还是叮咛了下人去请锦年出面执掌中馈。
“奴婢不敢。”锦年把身子压得更低,诚心道:“奴婢只想让郡主明白世子对郡主的手足之情,这一次得知郑家有人关键世子惊马,世子便以身犯险,给大姨娘定了罪。固然没有受伤,当时也是万分凶恶。若没有世子用的这一招,奴婢如何能执掌中馈,如何能把属于郡主的东西都拿返来啊!”
“姑姑有何事?”楚玥问道,态度不似见了楚昀那般咄咄逼人,却也冷酷得很。
楚玥是楚国公楚彦青与黎国至公主黎白慕的嫡出女儿,由天子钦点为安国郡主。身份实在高贵,只不过国公府里向来没有人把她当郡主罢了。
以是她这一行,是要把楚玥这些年该得的月例银子和份例,全都送来。
老天如此不公,楚玥如何会不气、不怨、不恨?
“但是郡主,你内心明显是体贴……”锦年急了,却被楚玥喝断。
如何楚玥的态度还是半点都没有硬化呢?
“这些可不是属于我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谁奇怪?真正属于我的,是我这些年被踩踏到烂泥里的庄严。楚昀能替我拿返来吗?锦年姑姑,你别忘了,他的存在就是往我头上踩得最狠的那一脚!”
“属于我的东西。”
黑暗中,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是常日里那种生硬的、别扭的弧度,而是一个非常天然、赏心好看标浅笑。
如许想着,三姨娘就笑得更欢了。
她是黎国至公主黎白慕的陪嫁,当年是奉侍黎后掌管过六宫的女官,非论是才气还是身份,都只要锦年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