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高岳将手中小石块狠狠的摔掷在地,怒道:“我不管你是假队主还是真队主,城防大事,都如此懒惰,还能希冀你做甚么?本欲将你军法处置,但现在特别期间,又算初犯,准你戴罪建功,队主一职免了,降为士卒,本身去找孙隆申明去吧。”
高岳肝火冲冲的便朝城楼下走去。刚走两步,又转转头,冲着贾队主厉声道:“这段城墙,仍然还交给你补葺。七今后,我再来看,届时若大有窜改,我便复你原职。如果还这般草率对付,我定要尔项上人头。”
“部属拜见将军!”
韩雍面色变得峻厉,沉声道:“卖力城墙补葺的,是哪一个?”
望父亲在天之灵,护我佑我,待儿清除天下,光复国土之时,定当酬酒太牢以告父亲,胡尘已绝,中原定矣!
韩雍诧异赞叹,高岳也不答复,便在城墙上信步走了起来。高岳规复了沉着神采,将远远随在身后的一众士卒,招了过来。
高岳手抚班驳城砖,粗糙砾石划过手心微微刺痛,更有一种坚固厚重的手感。他禁不住想大喊一声,父亲,儿已有了立品之地,儿毫不会让你绝望!
高岳在大堂之上坐定,脑中将要议会之事,拣要紧处,又重新过了一遍。这些事,本来前几日也已经大抵的和韩雍等亲信简朴交代相同过。冯亮安闲他身边侧立,高岳便表示韩雍也在右首边先坐下。
韩雍双手撑在城墙上,举目了望,思路如脱缰野马,肆意奔腾。一年前,他还是首阳县里无人问津的落魄军卒,自怨自艾,郁郁而不得志。只感觉此生,真是何所来又何所去,浑浑噩噩,待死罢了。
文武官员唱诺结束,两边分班站立,静候高岳唆使。有大胆的,偷偷抬眼望去,只见高岳面沉似水,也不知是喜是怒。
世人上前鞠躬,见礼,又退回原位站立,喜忧哀乐,心机各别。
其间人生境遇,其中滋味,仿佛虚幻,韩雍夜间展转之际,倒恐怕是做梦普通,惊醒后便甚么也没有了。
他念了一串名字,有昔日郡中官吏,也有比来汲引的新人,不一而足,半晌便宣读结束。
高岳沉默很久,感慨道:“登高而望。统统尽收眼底,统统又遥不成及。韩兄,任重道远啊!”
底下官员皆是竖起耳朵,全神灌输的听。很多人已经适应了高岳这类雷厉流行、开门见山的气势,没有任何的废话,上来就是一二三几点要事,简练敏捷。
高岳霍然回顾,面向苍茫天涯,热血翻涌,禁不住一字一句大声吟诵起来。
高岳袍袖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一把攥住了韩雍,激越道“我心君知,君心我知。你我兄弟同心合力,天下虽大,那里不是我等出头之地!”
现在一年时候,便已站在襄武城头,昂然俯视陇西大地,一郡军民,皆在我手。且要出任陇西郡将,得授中郎将高职,实乃陇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职位。
多年后,韩雍位极人臣,却仍然谦恭少言,不矜不傲端方刚毅。后史有所载,年八十九岁时无疾而终,天下为之震悼。太宗天子追封为夏王,谥曰“武”,钦定为国朝第一功臣,并辍朝恸哭,亲身临门祭拜,执子侄辈礼,扶棺送行。
高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世人的心,一下子都拴在了那张薄纸上。
朔风吼怒而过,江山苍茫,庄严雄浑,大有不成征服之感。远处随风扭捏的林木,护城河里圈圈的波纹,天涯外一声声的断雁,它们都在夏季的雨丝里,勾引着高岳和韩雍,堕入了各自迥然分歧的思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