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火线的鲜明竟是那日才见过的纪氏。
虽说按理这中馈权就是他们长房的,可她却还须伴同沈崇义在外到差。
虽是纪氏过分嘴毒,倒也犯不着让这死丫头看了笑话!
她两手紧抠着车窗,屏息了好一会儿,才又渐渐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起码在府里斗,沈若浦那边便讨不了好。可她们争着去刘府,谁又能说她们甚么?
她也穿戴浅粉色的蜀锦衣裙,银缎的绣花鞋,未曾配戴多少钗环,但颈间的赤金项圈,以及腕上的赤金镶红宝的手镯,却极逢迎了纪氏那身富丽。
“这也是托了我娘家的福。”纪氏笑一笑,“不知大嫂今儿又是上哪儿去呢?”
不过即便是她要去,她的目标也是摆在那边的,纪氏为甚么也去凑这个热烈?
车帘被扯动的声音在耳边划出一道利痕,氛围也变得沉重起来。
不但损人家穷,还损人家学商贾做买卖。
说来讲去,这刘府本来还是个内阁大学士,那就难怪黄氏削尖脑袋也要往送礼的步队里钻了。
她也走上前,跟纪氏行了个礼。
想想又并不甘心,望着她这身打扮,又笑说道:“三弟妹这些年买卖想必打理得不错,记得那年我们去吴家赴宴,弟妹浑身高低也才不过两只金镯子。头上一只金钗,还是畴前的存货。”
听她的意义,这也还是托她娘家的福才有的资格。若无需求,她当然不必去费这个精力。
有了梨香院的败落打底,车子破点也没有甚么干系了。
她看向黄氏。
她们不说,那纪氏是如何晓得的?
可若不说,岂不白让她压了一头?
她粉面含霜,冷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大嫂不但是长了年龄,记性倒是也长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她死前的阿谁腊八节,三表哥还请她来府学门外桂花树下的四喜楼吃过腊八粥!
沈羲扬了扬唇,收回目光,望着门外。
听到她说要去刘府,不止黄氏母女神采变了,沈羲眉头也动了动。
恰在这时马车到了门外。秋蟾探头看了眼,只见是辆小黄马拉着的小蓬车,便立即把头缩了归去。
她竟是暗讽了她一通人老珠黄,这才径安闲另一方坐下来。
只是窗外风景跟着马车驶动一点点映入视线,看着又熟谙又陌生的街道,沈羲的表情也逐步跟着在胸腔里翻动起来了。
一刹时甚么黄氏纪氏,甚么沈歆沈嫣,全被她抛在脑后,车子一出坊门她就认了出来,沈府地点的处所本来竟是她幼时坐着雕花镶金大马车,抱着装满了各色零嘴儿的珐琅小盘子,窝在宽广软和的锦垫上,与三表哥偷跑出来买酥油饼的鹿鸣坊!
“可巧了,我们也是去刘府赴宴。”她硬着头皮说道。
这对母女,看上去可比黄氏母女闪亮多了。
头上大元宝髻插满珠翠,双耳垂着对滴翠耳环,与腕上一只翠绿镯子恰好照应。
看来这一趟去,多数就是冲着黄氏母女此番的目标来的了。
沈歆从旁瞧了半晌,借势起家问道。
她本日穿一身藕合色蜀锦的春衫,底下是蔷薇色绣万字花的石榴裙。
再看她中间的少女,十一二岁模样,五官仍显稚嫩,但那双略带两分笑意的眸子却非常幽深。
公然黄氏还仍怔在那边,半日也未曾出声。
因为她打小体质好,不畏寒,三表哥还特地趁着长辈不在给她加了碗夏季才有的冰镇莲子羹……
昨儿她还在想纪氏何故这般沉得住气,竟然连续多日也未曾显山露水,却没想到本来她竟是早就筹划好了在这里等黄氏,也不能不说她还是动了脑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