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从她面前走过,目不斜视,也不问好,也不号召,衣袖一挥,径安闲摆着大红金线蟒引枕的小炕上端端方正坐了。
那几个婆子当即脱手,将莲二嫂团团围住,按头的按头,压腿的压腿,让她转动不得,随即又拿出宽宽的粗布将她缠裹起来,紧紧的,死死的,如蚕蛹普通。这些婆子经历丰富而力度恰当,莲二嫂被直愣愣的棒子一样扶起来的时候,面上没有伤痕,手脚更是无缺。只是头发散成了疯婆子。书衡歪着头看了一看,表示蜜桔给她梳洗。
“咦?我父定国私有言在先,袁氏族学的用度有国公府并其他充裕分炊承担,族中贫寒后辈不但能够免费听讲,还别的送纸墨花消,这考场川资也是公账上筹办好的,如何还特特来要?难不成族学长老贪墨不予?这是大事,要核查对证才好。”书衡心中呵呵:我看起来很好乱来么?
她并不称呼伯母,只当陌生人客气称呼。
莲二嫂:-----
“你是四房二叔的冢妇,如何能随随便便死呢?不过你确切有罪”书衡看着她当真的道:“盗窃。”
眼瞧着她发髻重新被挽好,脸也掠过,书衡渐渐走到了她面前----然后踩上了凳子,又踩上了桌子,低了头,俯视她。
莲二嫂做了个“你哄谁”的神采,仿佛你不给她钱便是你的不是,歪眉斜嘴,还尽管泱着脸道:“我又不要多,只要个二三百两,你们府里地缝子扫扫也尽够了,夫人又不在你个小丫头做的了几百两银子的主!你要来讲穷,这天底下就没富人了,你这小娃娃身上随便一件也值百两,竟然扯这慌!”
“莲二奶奶,”书衡开口,声音稚嫩却清冽,如同山涧滚珠“叨教到我府里有何贵干?”
“吃饱了才有力量,你的嗓门已经没有方才大了。”书衡很诚心的看着她。
“但是我们府里比来买卖扩大,正到用钱的要紧处,没有闲散银子。”
房门紧闭,清场十丈,书衡冷静喝茶回顾课文,从《幼学琼林》《弟子规》开端默背一向到现在在看的《百家诗》。待回想到“冬则温,夏则清,晨则醒,昏则定”她感觉有点饿了。蜜桔又很顺手捧过点心匣子。梅花紫茵饼,玉露莲子糕,五合玉带酥,鸳鸯小面角,书衡顺次咀嚼,时不时暴露愉悦而享用的神采。
莲二嫂已经傻了,她看着这个不过三尺高的柔滑花朵般的女孩,俄然感觉悚然---这是卫五的女儿,敢挺剑杀人的卫五的女儿。并且她比卫五更可骇-----因为是小孩子,无知而恐惧无顾忌,大夏法规对未成年是很宽大的。
莲二嫂本来在二院配房坐冷板凳,传闻荣宜县主有请,忙提了裙子,抹嘴扣手的往里头闯,进了垂花门,走上那大牡丹花甬道,来到繁华堂门下,只看到斗角画彩,飞檐高啄,轩昂门楣铺地顶天,这边一架子金藤紫罗,日光下刺眼熟花,那边一溜松柏忍冬,初春里苍翠如玉。中心另有一架大理石酸枝木五梅攒心屏风隔断,透了镂空,影影绰绰看到火线嫩绿鹅黄淡粉轻红的初春小影。
莲二嫂子看书衡,身穿月红色暗金线各处绣折枝莲宫缎窄袖袄,下着水粉色百蝶穿花云绫套纱裙,不知用了甚么体例,那裙摆如钟铃般弧度油滑的伸开来,跟着书衡坐下,在身边散开,如花瓣落身。她头上戴着赤金嵌红宝的三鸟纹头花,耳边悬着樱桃大鲜红莹润珊瑚珠,项上挂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小女孩眉长眸亮,面庞白净如玉,更加被衬得仿佛娇养花儿普通,金贵而斑斓。
莲二嫂瞠目结舌,仿佛讶异于书衡的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