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兀的一笑,竟不答话。过了很久,一抹话音浸了浓浓忧愁,似是说给锦帕,又似是说给本身听。
无量念了仙诀,流光仙力裹了蒹葭孱羸身躯缓缓升浮。他抽出匕首,狠命割向手腕。一道深切鲜红伤口蜿蜒在手臂上,鲜血直流。竟似引入山泉般,灌入蒹葭凡身。鲜血至处,骨肉皆泯没升腾,无量面色有些惨白,终究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对苏慕说:“走罢。”
只见那暗门忽的霹雷一声,暗色龙纹逐步班驳脱落,暴露鎏金原貌。锦帕瞄见那龙身回旋,一只龙爪上,仿佛有一把古旧的锁,锁心处一支上阳花素净又妖媚,兀自感觉有些熟谙。正要出声,无量忽的面色大骇后退一步,大喝一声:“谨慎!”
无量终究罢下,咬了牙顿道:“这可如何是好?还得上了九重天取御龙螺?御龙螺乃是西海龙国法器,这遭过分费事。”
苏慕噙了一丝笑:“莫要闹。那地下环境难测,怕有不测。”
话音未落,闷哼一声。嗓口一道腥甜,灵力忽的混乱,在体内哄窜。无量强自支撑,运了十成仙力,额头排泄细精密密的汗珠,如此已近一炷香的时候。苏慕抽了仙力前来援他,微一摸索道:“无用,这门契了阵法,你我用强是打不开的。呵,这暗道里的构造,倒也有些工夫。”
锦帕摇了头,拽紧月白一道衣玦,目光澄彻又果断:“仙君带我一同去罢。蒹葭女人待我不薄,现在她有难,锦帕应尽微薄之力。”
锦帕摇了头:“锦帕不肯藏在仙君的庇护伞下,锦帕也愿与仙君共分忧愁。”苏慕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决计一笑:“也好。那你便跟紧了,谨慎为上。”
苏慕未曾答话。彼时凡界正值七月,气候闷热,仿佛随时都能落下一场滂湃大雨,田野空旷无垠,漫天的星斗似要坠下来。如许漫天的星子有些晃眼,一晃千年,老是纠胶葛缠。
无量略一思考,随即了然:“你是说,钥匙在齐王身上?”
苏慕道:“地底有道门需得这剑开启,齐王被施了神通,半晌不得转醒。你乖乖呆着这里,等我返来。”
苏慕侧头,有些微微不忍:“如此周折,可还支撑的住?”
天将冷哼一声,很有些不甘心的收了兵念了诀撤兵。苏慕背身望去,鹄立很久,悠悠吐出一句话:“无量,天规寂静,你该当有筹办。”
无量伸手解了齐王身侧佩剑,那是通体乌黑的一把剑,模糊镶了龙纹,自是天家威仪。锦帕瞪大了眼:“这是何为?”
锦帕有些羞赧的看苏慕一眼,还是普通云淡风轻模样,衬了淡淡笑意:“莫慌,无量现在情急,不必与他计算。”
“步步为营是因为见过了鲜血淋漓,不择手腕是因为求而不得,心狠手辣是因为经历过叛变。锦帕女人纯真至斯,怕是未曾经历过人间险恶,惟愿女人能永久这般,这世上的残暴,少一人晓得,便好一分。愿女人明白,江山霸业,总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何况,我穹华殿纂天镜内可窥得凡民气中遗言,无量,你当真不想知悉?”
无量有些不耐:“跟了来便莫要啰嗦,行动快些。”
苏慕刮了刮锦帕鼻尖,话音无穷和顺,目光悠悠落在齐王身上:“那里有甚么天生的恶人,不过是有了欲望,便不得不去做恶事。凡是身不由己,不过是难以节制本身的欲念,这才是最可怖的处所。”
锦帕正欲答话,脑后竟被一坚固的物件撞得生痛。惊得转头,却见齐王身子软软瘫下,无量面上一丝嘲笑:“人间君侯,巧舌如簧。”
月白衣袍的神君面色没有波澜,声音凛冽又疏离:“原是你自作自受,又何必怨天尤人。”说罢转了身面向领头的天将,冷声叮咛道:“你归去上禀仙帝,无量神君我自会带归去。如此胶葛恐两边都讨不得好,此番状况,是识时务者为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