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浑身生硬,充血的双目似要粘上床顶。
“你别忘了,他赵平,但是被存亡门逐出来的。至于为甚么被逐了出来,哼……”
他点了点头,双眉深锁,回道,“晋柳儿作我的师妹,是不是爹的意义?”
“晋连孤要凤麟何为么……莫非说……”
忍不住想要去依偎这暖和。
乃以仇铸,不死阴魂。
温和的棱角,细致的眸光,和镀上一层夕照余晖的侧颜。
一盏灯火扑灭,光晕如豆,照亮了门外一脸高兴的无忧。
是阿谁谈笑风生,言语间暖和如冬阳的少年。
而现在,每到深夜,她多么想闻声模糊的鼾声如雷。仿佛只要模糊约约地闻声那么一点儿人的动静,她的内心就会结壮点。荏苒几个月,虽身在知觉在,但一颗心如同悬卡半空,失失落落,无所倚赖。
出奇地,无忧只觉手心手背一热,两只手掌就这么为她搓着,久违的熟谙感,久违的粗糙感。
“嬷嬷…玉嬷嬷……”,“咚咚…咚咚咚……”她蹑手蹑脚地趴在房门对着门缝喊,边喊边敲。
就仿佛一刹间被剥夺了统统,浩大六合,苍茫宙宇,只剩两行泪珠,一叶扁舟。
不到半晌,卢有鱼风风火火地赶在其别人前头来了,几近没喘气地问道,“师兄,出了何事如此焦心?”
“赵平那厮要凤鳞何为?!”卢有鱼不自发地摸了摸胡渣,点头道,“存亡门原有五大派系,赵平属炼蛊一派,善控民气神。究竟甚么蛊要几百妇孺的鲜血作陪…真是残暴至极!”
像是某种表示,又像是某种警告。
浑沌的,殷红的,昏黑的,澎湃的……
无忧一个骨碌爬起来冲去了隔壁玉嬷嬷的房门口。
泪湿枕衾的滋味,大抵业已麻痹了。
空无一物的床顶,清清冷冷的床顶。
无忧,无忧。
像潮流般袭来的睡意。
而伴随二字,一旦具有,诚惶诚恐,岂敢落空。
“爹…那你当年和娘也是被这般强行拉拢到一起吗。”他诘问道。
未曾听过媒介的莫同忆等人皆是身躯一震,盗汗涔涔。
“嬷嬷,明天你让我去厨房看鸡汤,厨房里并没有甚么鸡汤啊……”无忧轻声道来,眼睛不肯闭上。即便面前是一团乌黑,她亦不肯闭上。因为一闭上,便又要堕入那循环几次的梦靥里。
莫非不死灵一说果然瞒不下去了吗?!
“人一旦随心所欲,就会变得贪婪。得不到,求不得,放不下,你想要的很多,你想要的更多。”男人顿了顿,一番感悟,本身亦是无法,“心月,你年纪尚轻,感觉喜好就是喜好,不喜好就是不喜好。但等你到了爹这个年龄,做了这不夜城的城主,高处不堪寒,你就会晓得,再深切的喜好也会变得不喜好,再讨厌的不喜好也会变得喜好。”
亦没有人问她从那湖里看到了甚么。
灭族殛毙,泣麟悲凤。
“凤鳞”二字特别凸起,顿时映入视线。
楼心月现在怔怔地望着窗外,树影婆娑,星月迷蒙,脑海里只余下了这个名字。
楼心月只道爹爹叫他去书房又关结婚一事,殊不知读完手札后的楼啸天已是愁云密布,遂一席不着边沿的父亲说辞,打发走了楼心月,马上差人喊来了卢有鱼、魏小小、莫同忆等人。
一群熟睡入梦的少年,和一个思路纷繁的少年。
卢有鱼哑然失容,难以置信到结巴道,“这上古失传已久的九幽鬼蛊炼制之术,赵平那厮存亡门草芥之辈,如何能够晓得!”
“见过柳儿了?”男人一袭轻装,俯身桌案,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封手札,语音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