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慢悠悠地解了门栓，谨慎翼翼地开了一条门缝，暴露半张脸，问，“你们闹哄哄地搅人憩息，到底要找谁？”
话音一落，无肠没由来地楞在原地。她一动不动地谛视着门框里连连招手，神采焦心的老妇，内心蓦地掠过一丝冷意。那丝冷意，是从她小腹传来的。
…………
“我问你们，知名派里，可有人从这秃鹫崖跳下？”
“邯副宗主……留下此人恐怕……”那吕长贵眉头紧皱地盯着身边负手而立的邯钟离，几句低语，但那邯钟离仿佛没闻声似的，回身便走，边走边说，“人死事小，名毁事大。吕掌柜的可别迟误了吉时。”
那老妇叹了口气，双眼通红。
“前次不是有两个寒水门的人从这里跳下去失落了吗……”
大半的朝都城人都在这儿了。她嘴角微微一扬，心内嘲笑。暗想凭你鬼老四地痞的本领，如何一个邯钟离就将你草草打发了？笑着笑着，倏尔愣住。难不成她杀鬼大宴的安排…鬼老四早有发觉？……越想眉头便皱得越深。
“我……呃……我给我爹买了些玫瑰酥，落在了店铺里。”她下认识地扯了个谎，虽是生硬，但那三姨点了点头，仿佛有点信赖了。
此语一出，无肠顿时回神。她循声而望，那被唤作“三姨”的老妇，正迷惑地站在门框内瞅着她。
“我玫瑰酥落在……”
但当她缓缓转头的时候，答复她的却只要乌泱泱的人头与挨挨挤挤的背影。
无肠有种激烈的预感，风吹雨走了。像多年前他们在竹林相遇普通，走得悄无声气。乃至于厥后不管光阴多么地沧桑，她都再没见过他。她还记得半年前的雨夜，她披着一身湿淋淋的霞衣，瑟缩地站在他面前，不发一言。彼时她一语成谶，猜破他存亡门的身份，只是没有想过，她能变成本日模样，竟一半都拜他所赐。她无数次沉思，倘若竹林那夜的事情未曾产生，她要走下去的路会不会就少些波折。但是究竟是……“你披了霞衣，像极你娘。”
话未说完，那鬼老四眉头一皱，耳畔掠过一阵急风，当下也没有任何要躲的意义，心说你吕长贵本日要真能把我打死了，我倒想看看知名派啼红寺那些人如何个情何故堪法儿……
那三名弟子不觉低头，自知在理取闹。
“杨宗主前些日子刚叮咛你的话，你怎的都忘了？”那邯钟离将吕长贵轻推一旁，语气非常冰冷，他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地上的人，眸光通俗，仿佛在想着甚么。
“来人哪，将这位老伯扶回莽苍堆栈好生顾问。”那邯钟离左手一扬，身边瞬息闪现出两名弟子。不消说，便是诚恳诚意。
殊不知话音一落，那鬼老四顿时啐了他一口血沫。
幽幽的一声感喟。
那三名弟子不约而同地点头如捣蒜，忙不迭接话说，“我们昨晚一起寻着这哭声找来，确切就在秃鹫崖。”
一派死寂的空巷，俄然袭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一丝苦笑。
中午阳光，明丽而炙热。
“哎哟……我明天是必死无疑了哇！……”那鬼老四内心冷哼一声，呜哇呜哇地又哭将起来，仿佛不哭个昏入夜地不罢休。
当下苏纶信与三名年青弟子站在秃鹫崖旁，满面猜疑，“你们说大半夜听到的哭咽是从秃鹫崖传来的？”
“可不是吗。人哪，一有了财帛名声，就轻易忘本。当年他吕家不也是靠卖葱油饼建议了家？……”
无肠强笑着点了点头，暗想谎都撒出去了，看来得在这周遭绕上一圈再折回。想毕迈步要走，不料那老妇见状赶紧唤住，道，“你这孩子，内里乱哄哄的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