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做好了衣裳,抱畴昔请萧震试穿。
他展开眼睛,黑夜中,那眼里仿佛闪着寒光。
萧震昂首,只见白茫茫的雪花簌簌降落,远处笔挺矗立的杨树林仿佛被埋进了冰雪中。
说实话,被丈夫这么盯着,苏锦也有点馋。
堂屋正对大门,萧震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下,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冯实的衣裳最早做好,傍晚他返来了,苏锦笑着叫他穿上尝尝。
然后,他闻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泛动着飘进窗缝。
再看她怀里的男娃,四五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安温馨静地待在娘亲怀里,非常懂事。
冯实恋恋不舍地穿鞋,冒雪去了前院。
萧震看眼她手里托着的深色长袍,顿时便猜到,布是苏锦买的,冯实才不会这套。
儿子不挑食,冯实劝媳妇:“这边冷,夏季只要白菜萝卜,你姑息点。”
吴老娘听了,哭得更大声了,趴在炕上哭。
冯实冲动满脸通红,瞅瞅门外,难以置信地结巴道:“大人,那,那仿佛是我媳妇!”
“逛逛走,快进屋,炕上热乎。”媳妇最怕冷了,冯实一手抱起儿子,一手去搀苏锦。
冯实乐呵呵道:“大人,我先回房了!”
冯实怕媳妇,只得乖乖去扫雪。
刘婶笑道:“大人曲解了,布是冯实直接送到我手里的,说这一年大人照顾他们太多,他送您一件新衣裳,算是一份情意。”
“走不动,脚底都是冻疮,沾地跟针扎似的。”苏锦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道,不然方才她就冲出来了。
冯实解释道:“大人廉洁,从不收受贿赂,俸禄也大多用来给营兵添置冬衣了。”
吴二爷这才走畴昔,搀起老娘道:“您放心,来日方长,总有一日我会替大哥出了这口气。”
一个滚滚不断地回想媳妇孩子,一个心不在焉地聆听,不知不觉,两人回了千户府。
冯实乃江南扬州人,这是他来北方的第二年,再次看到雪,他还是忍不住喟叹:“这雪真大啊,不像我们故乡,下雪跟下雨似的,一下雪锦娘就骂人,嫌迟误她做买卖,我就劝她,气候不好我们就歇息,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她说她就喜好赢利……”
冯实盘腿坐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媳妇,久别相逢,媳妇固然头发混乱,但面庞还是那么都雅,丹凤眼樱桃嘴。男人参军参军,一年多没见媳妇了,现在娇滴滴的媳妇就在面前,家人重聚的高兴过后,冯实不由想干点别的。
“不急不急,大人最体恤部下,你们冻成如许,我去跟他说一声,晚两天也没事。”查抄过娘俩脚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冯实可舍不得让他们再刻苦。
“拼集吃点吧。”冯实奉迎地替她夹菜,“看你都瘦了。”
萧震很赏识冯实的悍勇, 自此与其并肩作战, 交友为友。后萧震凭军功升任彰城千户,汲引了冯实作他的近卫,两人同住千户府,如影随形。
苏锦懂了,萧大人与戏文里的好官一样,都没钱。
萧震迷惑地看了他两眼。
“行了,院子里都是雪,你帮手扫雪去。”眼看冯实赖着不肯走,苏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思忖间,冯实扛着媳妇儿子进了后院的东配房。
萧震放下酒碗,冯实离座刚要去看看,就听门口有人尖声大呼:“冯实,你给老娘滚出来!”
喝了酒,娘俩垂垂和缓起来,终究不抖了。
扫到一半,萧震畴前院返来了,见此不测道:“不急,雪停再扫也不迟。”
躺在被窝旁,冯实紧紧抱住妻儿:“锦娘放心,从今今后,我再也不让你们娘俩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