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挑眉,凤眼锋利。
饭还没吃呢,冯实强行忍住了,低声解释道:“大人廉洁,从不收受贿赂,俸禄也大多用来给营兵添置冬衣了。”
躺在被窝旁,冯实紧紧抱住妻儿:“锦娘放心,从今今后,我再也不让你们娘俩过苦日子。”
萧震微惊,扬州到彰城稀有千里之遥,倘若门外妇人真是锦娘,莫非扬州出了甚么事?
“早晨再说。”
萧震生在北地,早就听闻江南四时如春,是以也能了解苏锦母子的景况,叫冯实放心照顾家人,不消讲究虚礼。
冯实盘腿坐在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媳妇,久别相逢,媳妇固然头发混乱,但面庞还是那么都雅,丹凤眼樱桃嘴。男人参军参军,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现在娇滴滴的媳妇就在面前,家人重聚的高兴过后,冯实不由想干点别的。
萧震没见过冯实故乡的媳妇,但熟谙冯实这么久,他按照冯实的论述,脑海里也有了锦娘的大抵模样,一个开包子铺的江南小妇人,凶暴又娇气,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萧震曾笑冯实宠妻过分,有失家主严肃,冯实却道能娶锦娘是他的福分,贰心甘甘心被媳妇使唤。
一个滚滚不断地回想媳妇孩子,一个心不在焉地聆听,不知不觉,两人回了千户府。
客岁萧震在步队里初遇冯实,对冯实也存了轻视之心。然冯实人矮,却天生神力,祖上世代都是打铁匠,朝廷征兵,冯实带着亲手打造的一双铁锤参军,别的兵士害怕匈奴铁骑,冯实英勇非常,一锤能砸死一匹匈奴好马。
冯实一边回想,一边咧嘴笑,一口一个锦娘。
萧震坐着没动。
“不急不急,大人最体恤部下,你们冻成如许,我去跟他说一声,晚两天也没事。”查抄过娘俩脚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冯实可舍不得让他们再刻苦。
萧震点头。
冯实小壮牛似的冲到千户府大门,就见门口停了一辆骡拉的平板车,有个女人裹着厚厚棉被盘腿坐在上面,怀里抱着一样裹着被子的男娃,娘俩重新到脚捂得严严实实,都只暴露一张白白净净鼻子冻得通红的小脸。
“走吧。”萧震估计这雪起码要下两三天,留在虎帐他也没事干。
冯实听了,铁臂一揽,连被子带媳妇一起扛到了肩头。苏锦老诚恳实的,明显早就风俗了,冯实叮咛门房将车上的一堆行李送出来,他回身往院子里跑,左手抱儿子右手扛媳妇,轻松地就像扛了两袋大米。
女人声音尖细,模糊带了哭腔。
冯实赖着不肯走。
只是,儿子还醒着呢。
“大人,我们也归去吧。”近卫冯实搓搓手道,冷得直顿脚。
晌午用饭,冯实将饭菜端到炕上,苏锦见桌上只要黄面馒头、清汤净水的炒白菜,再饿也没了胃口。阿彻没娘亲那么娇气,捡起筷子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男娃举止清秀,若换身绸缎衣裳,说是富户少爷也有人信。
萧震放下酒碗,冯实离座刚要去看看,就听门口有人尖声大呼:“冯实,你给老娘滚出来!”
冯实呵呵笑:“等雪停了,我再扫一遍。”
冯实冲动满脸通红,瞅瞅门外,难以置信地结巴道:“大人,那,那仿佛是我媳妇!”
“拼集吃点吧。”冯实奉迎地替她夹菜,“看你都瘦了。”
萧震握拳,冯实这个婆娘,也太不知廉耻了。
冯实乐呵呵道:“大人,我先回房了!”
冯实心道,他劲儿大是一方面,媳妇兴头上来爱叫喊也是真的,不过黑灯瞎火,大人早睡沉了,并且,配房与上房有点间隔,伉俪俩的动静一定能传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