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凌晨,狄云眼未展开,听得牢房外燕语呢喃,俄然间想起畴前常和戚芳在一起旁观燕子筑巢的景象,双双燕子,在嫩绿的柳叶间轻巧穿过。心中蓦地一酸,向燕语处望去,只见一对燕子渐飞渐远,从数十丈外高楼畔的窗下掠过。他长日无聊,常自遥眺纱窗,猜想这楼中有何人居住,但窗子老是紧紧关着,窗槛上却长年不竭的供着盆鲜花,当时春光烂漫,窗槛上放的是一盆茉莉。

这一颤抖,两肩处更痛得凶了。本来这两条铁链竟是从他肩胛的琵琶骨处穿过,和他双手的铁镣、脚踝上的铁链锁在一起。穿琵琶骨,他曾听师父说过的,那是官府对于最凶暴的江洋悍贼的体例,任你武功再强,琵琶骨给铁链穿过,半点工夫也使不出来了。顷刻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动机:“为甚么要如许对于我?莫非他们真的觉得我是悍贼?我如许受冤枉,莫非官老爷查不出么?”

狄云气得身上的痛苦也自忘了,心想无辜受这监狱之灾,已是不幸,而与这不成理喻的疯汉同处一室,更是不幸当中再加不幸。

俄然之间,他口中喊出一个“师”字,上面这个“父”字却缩在喉头,张大了嘴,闭不拢来。从铁门中出去的,第一个是狱卒,第二个是个服饰富丽的漂亮少年,倒是万圭,第三个便是戚芳。她大呼:“师哥,师哥!”扑到了铁栅栏旁。

如此忽忽过了数月,冬尽春来,在狱中将近一年。狄云渐渐惯了,心中的愤懑、身上的痛苦,也垂垂麻痹了。这些光阴中,他为了避开疯汉的殴辱,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只要不跟他说话,目光不与他相对,除了月圆之夕,那疯汉平时倒也不来招惹。

他满腔气愤,满腹悲恨,不顾疼痛的站起家来,大声叫唤:“冤枉,冤枉!”俄然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又想爬起,方才站直,两肩剧痛,腿膝酸软,又向前跌倒。他爬在地下,仍不开口的大呼:“冤枉,冤枉!”

狄云心中第一个动机竟是欢乐,嘴角边闪过了一丝浅笑,心想:“本来天下上另有如我普通不幸的人。”但随即转念:“此人如此凶暴,想必真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江洋悍贼。他是罪有应得,我倒是冤枉!”想到这里,不由眼泪连续串的掉了下来。

狄云记得知县边幅清秀,脸孔很慈爱。他想知县大老爷一时误信人言,冤枉了好人,但毕竟会查得出来。但是,右手五根手指给削断了,今后如何再能使剑?

这瞬息之间,贰心中感到的痛苦,比之精神上所受的各种疼痛更胜百倍。他张口结舌,有千言万语要向戚芳分辩,但是喉咙俄然哑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冒死用力,胀得面红耳赤,但喉咙舌头老是不听使唤,发不出涓滴声音。

狄云使了半天劲,始终说不出一个字,忽见戚芳转头避开本身,不由得心中大恸:“她在恨我,恨我丢弃了她去找别个女子,恨我盗窃别人的金银珠宝,恨我在师门有难之时想偷偷一人远走高飞。师妹,师妹,你这么不信赖我,又何必来看我?”他再也不敢去瞧戚芳,渐渐转头来,向着墙壁。

第二天戚芳却没来看他。第三天没来,第四天也没有。

狄云心中想说:“我不要他保。”又想说:“你别住在他家里。”但越用力,满身肌肉越严峻抽搐,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身子不住颤栗,铁链铮铮作响。

那狱卒奸笑一声,回身提了一只木桶,隔着铁栏,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了下去。狄云只感一阵臭气刺鼻,已不及闪避,满身顿时湿透,这一桶竟是尿水。尿水淋上他身上各处破坏的创口,疼痛更加倍的短长。他面前一黑,晕了畴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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