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内里是一拉溜的桃花绿柳,这个季候桃花都已谢了,有小小的毛桃挂在枝上,柳树是垂杨柳,倒是枝叶富强,长长的柳枝垂下来,仿佛碧绿的丝绦。
夏季天长,邻近一更时天气还没有完整黑下来,小巧不能再等,再等就要关城门了,干脆换下夜行衣,穿上青布衫裤,打扮成个小小少年的模样,把夜行衣用承担当在肩头,在几株富强的大树掩映下,偷偷跃下青色的砖墙,来到府后的一条冷巷上。
这个时候固然天没黑,可也恰是各家各户用饭的时候,后巷里常日多是送菜的、送米的或者倒夜香的来往之地,骡车、驴车从巷子这头停到那头。可到了这个时候,倒是安温馨静,连个车影子也看不到。
“碰到你恰好,师父刚在都城买了处宅子,带你去看看。”
见到同业不轻易,小巧没有躲闪,干脆藏身树后,等着那贼走过来。
那贼不但走过来了,并且一把将她从树后揪出来,挥拳就打:“好你个小毛贼,胆敢在这里埋伏!”
小巧公开里直撇嘴,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想用金碗金盘子,最好满屋子都是金子,让我从早数到晚,抱着金子睡觉才好呢。
有贼!
当贼的眼神都好,小巧看到他了,他也看到小巧了,八成是觉得碰到黑吃黑了。
石二打个呼哨,黑子从巷子内里跑过来,两人飞身上马,向着城东而去。
小巧赶紧道:“我正想出城去找师父,也是路过,想起昔日与师父在此风云际会,甚是难忘,便来这里看一看。”
石二的眼神已经带了嫌弃,新收的小徒儿该不会没咀嚼地来偷金家了吧?
石二对劲,小徒可教也。
小巧能认出石二,是她坚信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像石二如许审美妙奇差的冤大头了。
石二的宅子就在内城,还是皇亲国戚们扎堆居住的城东。固然都是内城,城东的房价比城西又贵几成。
小巧方才从墙头上跳下来,就看到巷子绝顶也有小我影正从墙头上飞下来。
“师父你如何又来金家了,踩点的事交给我啊。”话虽如此,小巧在内心打个突儿,如果石二真要偷这里,她是偷还是不偷呢?
嗯,再把偷来的宝贝换成金子。
石二不屑:“金家如许的人家,除了金银也没有别的好东西了,有何可偷?今后你跟着师父,必然不能放低身材,偷就要偷那些书香家世,钟鼎之家,他们手里古玩书画甚多,像金家如许的,莫非你想用金碗金盘子用饭吗?”
是以,石二固然每次都是新面孔,小巧还是能一眼把他认出来。
好吧,穿戴夜行衣还要好认一些,谁让你不穿呢,那就别怪师父不熟谙你。
石二更对劲了,虽说小门徒的这番话有些牵强,水分极多,但听上去还是很顺耳的。
大武立朝初年,对于帝都有明白分别。内城里除了各级衙门,另有达官权贵的府邸,而布衣百姓则都是住在外城。历经百余年三代帝王以后,帝都的布局固然没有窜改,但内城官宦外城布衣的端方却早已明存实亡。
离得这么近,天又没有黑,小巧看到此人的脸,立即笑了:“师父,你又不熟谙我了吗?”
石二又换了一张新的假脸,此人还真是有钱,这类假脸暗盘价都是几百两一张,固然假得不能再假,但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皮,有价无市,碰到个冤大头,宰了也白宰。
这是五进大宅,门口应是原有两尊石狮子,现在狮子没有了,底座还在,想来之前也是位官宦人家。
如此一来,这端方也就只是一纸空文。但是,内城却也的确是浅显人住不起的,这倒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