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翠微直直望进卓家二姨的眼底，看得她头皮发麻，弱弱垂了视线。
这丝窃喜来得毫无事理，他懒得深想，板着脸平高山“哦”了一声，“无事献殷勤，更有鬼了。”
罗翠微傻眼，渐渐转过甚，这才重视到那屏风下靠墙歪坐着一个醉醺醺的锦袍青年。
聆音楼的雅阁地上都铺了厚厚的绒毯，酒坛子落地只砸起闷闷的声响。
谁都晓得夏侯绫很得罗翠微正视，此时让夏侯绫去登门向张文平报歉，跟罗翠微亲身去没辨别，这面子当真算是给得足足的。
聆音楼的掌柜娘子夙来是个长袖善舞的，抬目睹罗翠微带着两名家仆进了门来，忙笑着迎上前去：“今儿吹甚么风？罗大女人但是好久没有……”
按大缙律，当街打斗之事，只要没出性命，不过就是主责一方赔付些汤药费，再向京兆尹府交纳五十银认罚，便可免了杖责与十五日监狱，自行归家检验。
罗守兴所说的“张家表少爷”，是卓愉娘家二姐的儿子张文平。
这当然是场面话，可她把话都说成如许，卓家二姨也就没甚么词儿了。
熊孝义回禀的这个动静有些出乎云烈的预感，他面上滞了滞，接着心底就猝不及防出现一丝窃喜。
昭王府在城东，而罗家在城外西郊，待罗翠微的小轿悠哉哉停到自家门口时，已近傍晚了。
“来找罗风鸣。”罗翠浅笑着抬起手，打断她的酬酢。
既京西罗家只是纯真经商，背后没有朝堂权势的影子，那要探个底还是不难的。
虽说云烈长年在临川戍边，昭王府又从不感染朝中争斗，但在京中多少还是有些可靠暗线。奉云烈之命，熊孝义本日起了个大早出去，只消半日的工夫，就得了这些动静。
“戋戋一个张文平，就值当你亲身脱手还被京兆府尹抓个现行？末端连本身善后都不敢！”大颗的泪水从罗翠微眼中滚落，她抬脚往他腿上一踹，将他推得远些，“别叫姐了，没你这类破弟弟！”
“二姨，这寒冬腊月的，坐地上凉。”
酒香顷刻溢满整阁，罗风鸣的眼睛被酒渍辣得生疼，红十足直泛泪。他有些忸捏地抹了一把脸，小声道，“我想说二姨她……”
现在显隆帝膝下独一三子二女被恩准开府，眼下储位虚悬，几位殿下之间的暗潮涌动，可谓是讳莫如深。
这几年下来，谁都看得明白，在主院养伤的罗淮，是罗翠微内心碰不得的命门。
卓愉怕罗翠微还不晓得内幕，赶快擦了面上的眼泪，解释道：“大姐儿，本日也怪凤鸣不懂事……”
既京兆府抓的是罗风鸣，可见他是主责那一方，想来并未亏损，罗翠微倒也不如何担忧。
或许是罗翠微的眼神实在冷得吓人，卓愉半晌也没发作声音来。
因着卓愉的干系，罗家与张家也算表亲。虽两家常日来往未几，可逢年过节还是少不得情面走动，罗家姐弟三人见着张文平，也客客气气叫一张扬家表哥。
“你是杀人越货了还是放火烧城了？！不过惹了指甲盖那么大点事，就不敢回家？！我罗家儿郎就这点破出息？”
自从罗淮受伤后，罗翠微在究竟上就成了罗家的主心骨。本来站在门口的罗守兴见她出了轿，忙趋步上来，满面焦灼。
那间雅阁的雕花门扉被人从里头闩了，罗家家仆叩了叩，里头传来罗风鸣微醺的声音：“谁啊？”
罗守兴在罗宅管事多年，大师都尊称他一声“守兴叔”。
肩舆停了好一会儿，她却只是满眼板滞地靠坐在里头发怔。
这几年罗淮养伤不大出面理事，卓家人仗着卓愉性子软，在她面前的言行比畴前张狂很多。平常无事时都能找些茬到罗家来打打秋风，何况本日确是罗风鸣当街殴打了张文平，卓家二姨天然闹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