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硬仗就打了三个月,皇宗子终究因为粮草出事败北被擒,接着就是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洗濯,朝廷高低和皇宗子有过联络的官员不是杀就是关,到现在都另有上百个在诏狱里展转,皇宗子胡乱攀咬,甚么许家、桂家、杨家、秦家都被指认,气得皇上数次吐血,一向乱到了昭明二十五年三月,皇上赐死皇宗子为止,这场乱象仿佛才算是有了扫尾的意义。
抬开端,就见得这位中年贵妇,一脸的似笑非笑,将手中的拜帖递了过来。
这三进的院子,大老爷天然是占了外院与东西两个偏院,大太太占了正院,两个姨娘别离安设在偏院,后院就给了七娘子,东西偏院存放箱笼,说来也算是井井有条,可从江南带来的多少东西,都要归置出去,后院的两个偏院不免就占得满满铛铛的,就如许另有好些宝贵的安排收住了没有拿出来摆放――世民气里都稀有,住在这小院子,不过是因为大老爷要韬光养晦,不肯给同僚落下话柄,一等脚根站稳,他们就要换处所了。
大太太挤出一丝笑,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隧道,“唉,皇城根下长大的小民,甚么世面没见过,不免就刁钻了些。”
二老爷这几年也肥胖了很多,看装束,活脱脱一个不修面貌的落魄翰林,精力倒是更加健旺,和大老爷久别相逢,两人都是感慨很多,已是对坐着品过了几杯清茶。大太太在一边陪坐,笑着将敏哥――三兄弟里,也就是他陪着二老爷过通州接人――叫到身边坐了,一长一短地问他家常的琐事,若不是七娘子深知就里,恐怕亦要被面前的嫡亲图打动。
从昭明二十四年蒲月,鲁王在山东起事开端,朝廷里的风云的确就从未停止。想当时鲁王来势汹汹,先克济南,再下临淄,山东一地究竟上已经落空节制,又有托南洋海军之名造出的战船,一起从山东直上津沽,是大有攻陷都城,重演永乐旧事的意义。当时北方一夜之间又传遍了皇上为太子毒杀的谎言,民气也不由有些动摇,局面,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凶恶。
都城寸土寸金,秦帝师以帝师之尊,一辈子就住在小时雍坊一间三进的小宅子里,两儿三女都安设在东西厢,比杨家的丫头住得还逼仄,待到出来自主,都是变本加厉地爱大屋。大太太本待在都城东北物色一套带花圃的大院子,却不想皇上殊恩,竟在皇城根脚下给赏了一套屋子,说来和秦家也就隔了两个胡同口,只是处所就没那么大了,不过是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还不带东西跨院,就好似江南的总督府掐掉百芳园,只留不幸的三进正院。
#
七娘子只好出面安抚大太太,“这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娘就别在乎了,还是先想想我们带来的这些箱笼可如何安设才是端庄。”
自从五娘子、六娘子接踵出阁,家中女儿只剩七娘子一个,这一年多,大太太对七娘子可称得上言听计从,情面来往、柴米油盐、人事任免……多少事,都是七娘子代她做的主。
秦帝师一共二子,宗子本来是礼部郎中,次子乃是西安知州,因秦帝师归天,次子已丁忧回家,但宗子却被夺情,固然临时还官居原位,但以秦帝师和皇上的干系,过了元年元月,是必然要被晋升的。
“看来你爹此人越老,是越有些沉不住气了。”大太太笑吟吟的,脸上也看不出是怒是喜。
虽说有二房不遗余力的帮手,但搬场毕竟是个琐粗活儿,大太太才抵步,也顾不得洗漱换衣,就和七娘子拿了清单,带着药妈妈、梁妈妈、王妈妈一样样的盘点金饰箱笼――所幸未曾丢失,并且又把早跟船送过来的家具都安插清楚了,这才放七娘子归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