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出宫时的商讨,兄弟俩一个回府,一个入宫。两人车驾相错,昌文君转头看向弟弟的辒辌车,即便没有瞥见车中弟弟垂泪的模样,他也能猜到弟弟正在忍声抽泣——父亲离秦时他才七岁,正值父爱最深时。
仿佛很了然赵高的心机,秦王政笑道:“若寡人惩罚你,令人知你多言,岂不更是有罪?”这话说完,他亲上前把赵高扶起,道:“你可知寡报酬何要你为这词讼吏?”
“臣已多言,臣有罪,臣不敢起,臣请大王惩罚。”赵高仍然拜伏于地,刚才大王发问,他想都没想便答了。现在想想,这分歧秦律,也犯宫中的忌讳。
“是…是赵妃。”昌平君噎了一下。
“此因秦海内部不稳,政儿即位后又不及加冠亲政。”昌平君道。
楚国迁于东地,即便兼并了鲁国也规复不了昔年的国力。规复又如何?现在的天下不是诸强并立的天下,而是一家把持的天下。复郢的成果必然是获咎秦国,然后重演垂沙之役——秦韩魏齐四国连横攻楚,灭国绝嗣。
芈玹会说话,可昌平君内心并无多少哀痛——他来不及哀痛,他对芈玹草草点头后脱屡登阶,待入廷,便远远的拜道,“侄儿拜见姑母。”
“起来。”秦王政俄然笑了,他感觉本身确不该问这个题目。
此问让赵高扑通一声跪下,“臣罪臣之子,怎敢妄言国事。请大王赎罪、赎罪。”
昌文君垂泪,他车驾之前的右丞相昌平君却脸带嘲笑,冰寒非常。燕朝之上,吕不韦以楚王薨落之故劝秦王增兵,还要期思以西之地,哈哈……,这算是他的最后一击吧。击的好,击的畅快,可惜他很快便不再是秦国相邦了,他只会车裂于市,如同商鞅和范雎。
“大子?!”年过三十、位居右丞相的昌平君还是不能完整部会姑母的意义,可他不敢多问,只在内心念了一声大子,然后看了一眼芈玹。
“澈儿呢?”收回思路的芈棘只看到昌文君一人。
车过渭水长桥时,御史大夫昌文君正在擦泪:他的父亲死了,死在秦军攻伐之时。秋风瑟瑟,两岸落叶萧萧,他很想大哭一场,但他不能哭,只能于辒辌车垂泪凝噎。
“各国救赵,楚国则救赵;各国不救赵,楚国亦不救赵。立赵女之子为王,楚国不管何时都行救赵,此事不成。”芈棘说得仿佛有些累了,她被芈玹扶起后道:“政儿亡了赵国,或又亡了韩国、魏国,大子就该即位了。”
“是、是为复郢……”谛视下昌平君再次擦汗,但没擦到,袖子蹭在了帽子上。“还为救赵。”
“是于郊野与战可存国,还是处秦宫摆布政局能存国?”芈棘又问,昌平君无语。“元儿薨落,谁都能够即位,唯赵女之子不成。秦赵乃死敌,政儿又素恨赵国,赵女为太后,必使楚国救之,政儿定迁怒于楚。”
“弟弟已回府报母亲了。”昌文君答完又道:“姑母,侄儿比来传闻很多荆弟之事。其作的弩,于城阳射杀三百步,十万士卒,莫不大惊;又有陆离镜,可观三十里;数日前又见顿弱所得宝剑钜甲,少府说不能秦国不能造,侯者则说荆弟正使其量产……”
父为楚国大王,母为秦国公主。以当年的谋算,为质的父亲是要如赵国太子春平侯那般,扣下使其不得返国即位的,真正即位的当是阴文君之子。谁料,厥后的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让父亲变服返国,这才使两兄弟和母亲遗于秦国,终为秦人。
“不能。”此次昌平君没有停顿也没有吞吐,想都不想就答了。
“臣痴顽。”赵高正忐忑不安,闻言又仓猝跪下,拜道:“大王之恩,臣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