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人狡猾,已合纵伐我数次,又救我秦国大地敌赵国数次,何来世世代代奉养?”蒙毅很小,少年人的心性,容不得尔虞我诈。
大王单身赴死,申雍却提示本身诛杀太子、另立楚王,景骅心中顿生不悦。他冷道:“如此火急,你到底收了负刍多少金银美人?!”
“禀大将军,唯有一名骑长寻获,其他皆不见。”骑将答道。
“……那申包胥便在廷上淘淘大哭,说:吴国事大野猪、吴国事大长蛇,他吃了敝国便会侵犯贵国。不若大王趁吴之不决,也分一份敝国之地;又若大王能抚平吴乱,敝国世世代代都将奉养大王。”军帐以外,还差一岁满二十二加冠的蒙恬对弟弟蒙毅提及一段秦楚旧事。
“哎!吾王去矣。”郢都城楼,还是为城尹的景骅也对楚王伏拜,等看不到王卒行列了,他才哀叹了一句,茫茫然如有所失。
“江东之卒果至郢都?”景骅心中生疑,“江东之卒为何不是去莒地?”
*
‘啪——!’申雍仿佛已经把景骅压服了,没想到刚有些入蛊,便挨了景骅一记重重的耳光。这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半天也摸不着脑筋。
“禀将军,荆人标兵已被我军尽数截杀,无一遗漏……”二十余里外的淮水东岸,一声戎装的蒙武闻报不语。往前十里便是楚国,楚军派有标兵才普通,没有标兵反倒不普通。只是这标兵仿佛有些多,莫非,城阳守将项燕已有防备?
“必是如此!”申雍笃定,说罢又反问:“若不如此,大王何使将军留于郢?又何使王卒五千留于郢?此皆防黄歇弑大子夺储也。”
楚国之马多养于外厩,秦国之马驰骋于草原,二者怎能相提并论?马不如马的成果便是越追越近,待追到三五丈远时,最前那骑秦骑箭矢一发,楚军骑手便中箭掉上马来。
申雍天然晓得他的苦处,只劝道:“大子即位,加冠方可亲政。加冠之前,楚国之权皆操于黄歇之手,亡国期近也。诛黄歇、立新王、行变法,此楚国之福而非楚国之祸。大王鬼域有知,虽谪于将军,亦知将军此举非为私利,乃为楚国社稷也。”
“非也!”申雍顿拜,“本日王卒先发,郢卒后发,郢卒发毕,又有江东之卒渡江迤逦而来。江东乃黄歇封地,江东卒至,黄歇必弑大子而立熊悍。待当时,将军危矣!”
以楚例,祭必夕。当晚熊元便祭告太庙以亲征御秦,次日一早便去国离都,由熊荆和令尹黄歇携百官恭送至郢都郊野。楚人道情剽轻而易怒,率真且锐刚,昨日忽闻大王亲征御秦,本日当举城相送。人潮之澎湃,忠忱之热切,无言无语中,唯在伏地数拜。送王远行、祝王班师,即便大王的旗号他们看不见了,也还是不起家。
“然我,然我……”一想到大王景骅便心中惭愧,大王要他保太子顺利即位,表示今后以他为大司马,他却要弑太子另立别人。他日下至鬼域,何颜以对大王?
“荆人狡猾如此。”骑士大骇。秦军是要割首级的,此人定是算准这点才假死伏地。
“大王亲率王卒来救城阳。”六百余里外,由淮水旁的谢邑(今平昌关)进入楚秦交界丘陵地带的项燕收到来自郢都的传讯。度过楚境这边的淮水,传讯已不是那么便利,计算光阴,这已是两日前的讯息。
项燕为将,少有言辞,只要定夺。只是大王亲征的动静定会在军中传开,士卒说不定真想与王卒合兵一处,为此不得未几言几句。他说话的同时,楚秦交界的丘陵地带,一匹快马正在逃亡疾奔,它身后十数丈外紧跟着五骑秦骑,顿时之人紫衣绿裈,头戴皮胄,身着褐甲,手上拿的是清一色的骑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