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帝育有十几位皇后代,一场暴雪过后大半薨殁,自桥西驿皇子恒坠马毙命,国中再无男嗣秉承大统,旁落的宗室嫡支燃起一丝希冀,对后继无人的皇位虎视眈眈,国不成一日无主,东宫主位不成耐久空悬,当务之急,是从宗族中遴选堪当大任的青年才俊立为嗣君,为了不在本技艺间断送祖宗基业,保全颜面去见先祖,这也是最好的处理体例。
“你的茶艺恐怕国中无人能及了。不必忙了,过来坐下,只是想找你来讲说话。”
巍巍紫台,鹅毛飞雪。雪灾仿佛从天而降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南朝头顶,压在臣民气头。晋人畏寒不抵,亦或是宫廷枉死的亡灵作怪,元佑帝的子嗣接二连三地夭逝,晋宫丧事不竭,崇尚奢糜的帝国再也不见妍丽的裙钗和青鬓。
“陛下!”茂生倒不是吃惊,只是觉着陛下提起此事为时过早。
历长达蒲月的冻害,冗长的寒冬在朝阳东升的初晨结束,愁雾漫漫的王公贵胄如释重负,工匠们迫不及待地为他们赶制铁甲和利器——姗姗来迟的春季有新奇的稚鹿和野豕,士族们需求通过狩获猎物犒慰受伤的身心。
朝廷民气涣散,太女怯势不前,樊贵嫔的权欲收缩无阻,常山王处境堪忧……这些事让元佑帝殚精竭虑。
火苗肆窜,“兹兹”地燃烧起来。茂生当即抄过尘尾,和赶过来的几名内侍将火势节制。
元佑帝想到此处,硬生生把眼泪逼归去,“如果还能有子也早该有了,或许是天意如此。他们总说女子继位为下下策,初创乱世之治的太宗天子不也是女子啊,倘若没有太宗天子,岂有本日朕躬。”
“陛下所言极是。如果大家都遵循端方走在同一条道上,达到绝境时才现那是一条不归路,就无人能幸免于难……是以,总归要有人叛于常理,挑选一条分歧的路,而此人能把走入岔路的人引归正路。陛下何不持续做带路者。”
佛家常说:存亡循环,因果循环。
以太宗为例,谁敢说女郎不如儿郎,元佑帝不是固执保守的天子,他登基后,朝堂上呈现很多的女文官和跨马御侮的女将。
蝉声馆山雀夜鸣,紫台的夜却安静如死水。
更可气的,此中有一名拔擢上来不久的谏官,新官上任三把火,给本身出了大困难。第一把烧在徐家徐身上,参他在东海贪污军饷,第二把火参劾常山宫樊贵嫔豫政,专断乾纲,百姓暗里竟称她为“第二女主”,可见已僭越王权,第三把火是常山王,豢养伶僮废弛君德,闭塞言路架空公理人士,滥用奖惩,忠奸不辨,国主庸碌岂是百姓大幸。
当初的权宜之计,现在成为了定局,到底是天意还是诡计,穷究本相必会突破安静,相煎何急,子嗣争位的悲剧不能再重现。元佑帝小扣着几案,几欲堕泪都强忍下来,他年幼时,父亲文帝驾崩前曾对他言:“堕泪是弱者的自怜自哀,帝王家毫不能呈现弱辈。”父亲的眼泪只在子嗣相残几近绝尽时流淌过,起码他只见过那一次。
“煎一壶蒙顶茶吧。”
元佑帝把手放在那缕青烟上,再把烟雾扇到面前,用力嗅了嗅,猛地咳了几声,一点殷红溅落在袖口。
“陛下?”茂生担忧地望着仿若失魂的天子。元佑帝的袍服扫过几案,带翻了堆成小山的奏章文书,一盏铜鹤烛台也随之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