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道:“这也简朴,此毒固然号称无色有趣,那只不过是对凡人而言,窦神医恰好是例外。窦神医嗜酒如命,连酒中有几种香味都能辩白得清清楚楚,这点草木之毒又岂能辩白不出?这位楚兄弟自幼长在酒楼后厨,那牛肉的色彩就算略有微变,也毫不会逃不过他的眼睛。而我就更简朴了,我说我能看破别人的心,你信赖还是不信赖?”
桌子上的其他饭菜早就已经凉透了,瞧着这热气腾腾的牛肉,李老迈也不由得满嘴口涎。李老迈捻起一双筷子说道:“本日有窦神医在此,我杀神帮就算有天大的胆量也毫不敢冒昧。这三位从苏门山来的客人神医固然带走,杀神帮绝没有牢骚。只是,神医不吃这牛肉,可还是担忧杀神帮做了甚么手脚么?我李或人这平生从没有做过真么锄强扶弱的善事,可言出必行却还晓得,我也吃上一块,以证自清。”李老迈说着当真夹起一块牛肉。
掌柜的连连点头,说道:“岂敢,岂敢。”
李老迈一惊,筷子一滑,牛肉掉在地上,忙问道:“这牛肉内里当真有毒?”
掌柜的道:“哼,公然是苏门山的妖女。老夫之死微不敷道,公理安闲人间。总有一天,会有人将你们苏门山肃除,为天下豪杰雪耻。”
掌柜的俄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到一半面上蓦地若黯然失魂状,嘴角流出一股黑血。掌柜的强忍着痛苦说道:“这毒无色有趣,并且我还事前尝过,你……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掌柜的顿足捶胸道:“我这条命几十年前就该告终的,没想到苟延残喘至今还是一事无成。我愧对祖宗,愧对神风帮的兄弟姐妹,我……我的确死不足辜。蒙古的恶贼鞑子,我到了阴曹地府也毫不会放过你们。”
李老迈又道:“窦神医,这牛肉虽比熊掌易得,却也不俗,幸亏做得精美,用来下酒,倒还不错。”
郭襄道:“那是因为下毒的人就是你。你本身吃下本身的毒药,别人又如何会再思疑这牛肉中有毒呢?”
窦神医堆起满脸的肥肉,眼睛眯着,置之不睬。
郭襄成果话茬说道:“只可惜我们不是苏门山的人,或许还是苏门山的仇敌。”
郭襄道:“我刚好去过川贵之地,也刚好读过一本名不见经传的《袖珍杂方》,上面记录说,巴中有一座山叫做金盘山,山上有一种香花叫做盘金草。此草奇毒非常,略有腥味,如果以茴香佐之,则可无色有趣也。”
掌柜的说道:“小的怕死,怕得要命,只是当真不明白女人多言,还请女人示下。”
郭襄道:“既然如此,你如何还敢避重就轻地胡乱言语?莫非就真的不怕死么?”
掌柜的一惊,说道:“那……那马车?”
掌柜的听了此言如惊天轰隆,连声道:“幸亏……幸亏……难怪……难怪……”掌柜的说完,嘴角的一丝浅笑凝固,扑倒在地上。
掌柜的如同回光返照普通,惊道:“女人是?”
郭襄却道:“你如果活够了,倒能够吃上一块。”
窦神医“哼”了一声,没有理睬。
郭襄叹道:“倘若天下人都如你这般苦心孤诣,鞑子何愁不除?”
掌柜的微微一笑,说道:“本来女人说的是这个,小老儿祖上三代都是勤行出身,所运营的饭店无计其数,可向来不敢违背老祖宗定下来的端方。既然女人不信赖,小老儿就先吃给女人一瞧,又有何妨。”掌柜的说着,捻起一根筷子,插了一块牛蹄筋放在嘴里,又翻开另一个笼布,插了一块酱牛肉放在嘴里,安然吃下。
郭襄道:“本来我也只是猜想,可我见到掌柜的以身试法,竟然亲身吃了两块,那便笃定这牛肉内里必然有毒,并且是一种很短长的毒,或许,就是盘金草之毒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