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颈间,没有那一剑割下的伤痕。她颤抖着将手伸在面前,莹白如玉的纤手娇小柔滑,腕上一只老绿正阳的镯子晶莹剔透。皇祖母送的镯子还在,而她清楚记得,这玉镯早在与苏暮寒的一次撕扯中打得粉碎。
“取铜镜过来”,少女支起半个身子,乌黑的青丝滑落在颈前,微微曲起的脊背勾画出青涩又略显小巧的曲线,耳垂上莲子米大小的东珠耳坠映的肌肤透明普通。
有珠帘清脆的碰撞,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芙蓉帐的帷蔓被人悄悄打起,女孩子轻甜的声音传入慕容薇耳中:“公主您醒了?”
安国王爷苏睿长年戍守边关,兵马倥偬的平生里,几近所向披靡,他传奇的平生止于崇明七年事末,凶信就是在阿谁腊八节的上午传进宫内。
腊八节,又逢天降瑞雪,更加宫里到处添了喜庆。因着姨父戍边,往年常例,母后总会邀姨母与苏暮寒一起入宫,本年必不例外。
流苏奉侍她起家,换了早就备下的青莲紫银线挑纱锦裙,雪青色滚紫边的披帛,替她挽了望月髻,又只在发间配了素银掐丝的两股发钗,压一朵淡紫的水晶珠花。看着慕容薇扣问的眼神,忙谨慎回道:“昨日腊八节上听到安国王爷的凶信,万岁爷和娘娘肉痛难当,娘娘当场取下了绾发的红珊瑚九股金凤钗,命换做白玉簪,我们也该素净些才好。”
当本身被做为礼品送回已归在苏暮寒名下的千禧国时,恰是这丫头,已然鹊巢鸠占,身着妃嫔的服饰站在苏暮寒身边,笑容里满是掩不住的对劲,“那些年流苏一向心仪陛下,公主既说待流苏好,又可曾想过要为流苏筹算?”
慕容薇撩开帐子,那荷叶盆里转动的珍珠、六扇翠玉镶螺钿绘天女散花的屏风、紫檀木多宝阁上红宝石砌的番石榴、玉白菜,另有那口嵌着玛瑙的云母自鸣钟,面前富丽的景色如同幼年时最奢糜的光阴从未窜改,望着面前熟谙的统统,她双目垂垂变得迷蒙。
西霞都城选址在姑苏大周朝一处行宫的旧址,因为气候的干系,鲜少有这般飞絮扬尘簌簌连天的落雪,慕容薇对苏暮寒的发起大感兴趣,欢畅地点头应允。
慕容薇按住额头的突突乱跳,接过流苏奉上来的热茶。温热的茶水抚过枯燥的唇舌,身上垂垂有了力量。遮在烟罗锦被下的手狠狠掐向本身身上,疼的眼睛出现泪花,面前这统统却并没有消逝。或许这不是梦,而是老天给她机遇,重新回到了畴昔。
崇明六年秋后,一场不大不小的瘟疫产生在军中。动静泄漏后,几个小国结合向西霞策动打击,而后两边互有胜负,长达一年的战事以西霞的全面胜利告终,伴着胜利的动静同时传来的便是苏睿就义的凶信。为了西霞,苏睿没有孤负他龙虎大将军的称呼,永久将血流在了那片苍茫的大地上。
昔年久居璨薇宫,因爱好雨声,父皇命人在她的寝殿置了几只大大的荷叶状青釉瓷盆,中间安排雕透的玉荷花,碧叶白蕊,花芯中空,细细的水流便从荷花芯流向那几只莲蓬,从莲蓬中滴落在玉盆,再流回花芯,如此周而复始,潺潺的流水声与滴落的叮咚声缠绕在一起,清脆又空灵。
当时的她喜好枕着水声入眠,晨间又被这水声唤醒,多少年了,少时璨薇宫的点点滴滴在一次次的回想中变得如此清楚,这熟谙的声音让她几近觉得本身又回到了过往,而她明显记得,本身已经与苏暮寒在那场大火中同归于尽了。
辗动影象的转盘,慕容薇望着窗外漫天的飞雪,逼真地晓得本身回到了崇明七年的夏季,而对于阿谁腊八节的影象,慕容薇的印象也犹为深切。她由着流苏理妆,本身冷静把玩着妆台上一支小巧的灵芝状暖玉快意,堕入深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