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与惭愧、懊悔、各色情感交叉,眼望这些无辜的兵士,想到他们一个一个都会枉送性命,苏暮寒头一次感觉他与父亲的情意如此相通。
苏光复最后暴露一丝惨白的笑容,然后便吃力地去吹熄炕桌上的灯火。
挟裹着衣衫火苗的羽箭腾空而起,直直射向正在御风飞翔的苏暮寒。
“苏暮寒,你要做甚么?”隔着数十丈的处所,俄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笼,映着苏暮然戾气大盛的狰狞面孔。
西霞的军队安营在离靖唐关不敷两里地的处所,风挟雪势,那边一阵阵烤肉与美酒的香气顺风飘上城墙,远远地还能听到西霞营地里兵士们宏亮的歌声,明显士气正足。
城墙上虽有兵士驻守,连日的劳累与怠倦,现在个个都是心力交瘁。他们神情有些木讷,瞧着苏暮寒上前,只是远远行了个礼。
风雪愈大,雪粒子冷冷打在脸上,如一片飞扬的砂砾,几步以内便视野不清。苏暮寒挑了盏防风灯笼,踏着积雪悄悄登上了靖唐关的城墙。
再说苏暮寒退出了房门,单独立在营地的不远处,瞧着那些影影瞳瞳的灯火,看着连缀不断的风雪,内心亦是五味陈杂,绝望的酸涩感不管如何也挥之不去。
朔风拍打着厚厚的棉帘,远远近近一片风声鹤唳,苏光复身上是一阵一阵的阴寒。晓得本身大限将至,苏光复寂然搁了笔,眺望玉屏山的方向远远拜了几拜。
房中昏黑一片,被窗外的雪色映得格外凄清。苏光复嗓音沙哑地对苏暮寒说道:“功过都是过眼云烟,我们只等着盖棺定论吧。主子,我们就此别过,我委实太累,想要好生睡一觉。”
苏光复说得极对,这场仗底子不必开战便败局已定,只要西霞的军队再围几日,城中的马匹便会杀尽,靖唐关不战自败。
他大踏步回到房中,将藏在床下的那只雄鹰鹞子取出,再次查抄上头坚固的竹条与木方。丈余长的雄鹰伸展着两翼,在翅膀与利爪的位置配着精钢的手环脚环,苏暮寒查抄无误,还是折叠好藏在墨黑的大氅以内。
打从西霞三万雄师如同从天而降的那一日,他便想明白了后果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