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寒不觉得意,只是冷静侧身,与苏暮然擦肩而过,微微掀起了苏光复房门前厚厚的棉帘子。
苏光复字字猜得极准,苏暮寒也不粉饰,他深深向苏光复一揖,似要还尽他的恩典:“先生睿智,暮寒的确已然悔怨。现在别无所求,唯愿安然分开,守着墨离与乌金终老,自此远遁尘凡,再不问世事一步。”
不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鹞子,满是苏暮寒这些日子所制。
“大难临头各自飞,说得一点不错。民气不在,强留又有何用?主子想去便去吧。我这平生,终归是工夫虚掷,匡复大周再也有望。”
苏光复惨淡而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更添病骨支离:“主子,现在我们这些人已是穷途末路,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吧?”
喉头一抹腥咸的感受上涌,苏光复拼力将那口血咽下,尽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将话说开,自此便一拍两散。但愿主子的纸鸢够高,能助您飞越城墙,再飞越西霞的重重包抄,能与乌金和墨离相逢。”
苏暮寒本是跟着世人走至门口,瞅着那一大屋子人焦心惶然的模样,他略略踟躇了半晌,终究过门不入,而是径直回了本身房里。
提及苏睿,苏光复目含密意,充满深深的怀想:“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你父亲曾是极要好的兄弟。诛杀他的号令颁下,无异于从我的心头剜肉。你随了你的父亲,即使有些野心,却还是过分仁厚。”
大敌当前,他却借着扎制鹞子略做消遣,已然引得军中诸人不满,只碍于他的身份不敢等闲发难。
苏光复强撑着一口气,将通俗的目光回身城门的方向:“你明知大战在际,城内又是缺衣少粮,早便晓得要靠杀马续命,才提早要乌金携墨离遁去。连一匹马的生命都要顾及,又如何狠得下心来亲手诛杀你的亲人?不管我承认与否,这场战役未及开锣,便败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