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睡了一个多小时,他醒来才见天已经黑了。全部屋子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儿子媳妇还在地里干活,不到七八点不会返来。但熊碧云竟然也没在家,杨鑫也不晓得跑哪去了。
她玩的停不下来:“再给你做个项链。”
摘完香椿,她闻手,说:“臭臭的。”
窗子前,收音机开着。天线伸老长,他正在收听播送,内里哇啦哇啦在唱戏。他走到门口,把杨鑫从门槛儿内里抱出去。
熊碧云低着头没回她。
杨文修说:“你不给吃。爷爷给你吃糖。”
她听不懂上瘾是啥意义,也不晓得啥是咖.啡.因,只感受是别致的东西,就想要:“我不喝一整包,我喝三分之一。”
她长得很都雅。一张白嫩嫩的小圆脸,跟她爸一样,长了双猫儿似的大眼睛,双眼皮儿。鼻子长得好,春狗和罗红英都是高鼻梁,她也担当来了。小嘴巴红嘟嘟的,下巴圆圆,一头毛茸茸的黄头发,软软的蒲公英似的,风一吹就飘起来。
气得罗红英想揍她。
小黄瓜甜,老黄瓜不好吃。
她将这摇坠的小玩意挂在杨鑫耳朵上,说:“这是耳环。”
菜芯也是甜甜的,生吃也好吃。不过她不吃菜芯,因为黄瓜出来了。小黄瓜长在秧子上,白白的。熊碧云专挑那特别小,特别嫩,还没长籽儿的,摘下来给她吃。
整天这里兜兜,那边逛逛,她是个小人儿,又不读书,又不干活,每天就是玩。
杨文修答复说:“爷爷抱病了,头痛。”
熊碧云折了一根红薯叶。红薯叶子的嫩茎上有层薄衣,不易断。她把嫩茎在手里折弄了一会,变成了一段长长的流苏。
她站了一会,很无趣。入夜了,蚊子和蠓虫到处飞,叮她的腿。她绞动手指头,呆愣了一会儿,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又跑回家去了。
杨鑫非常别致:“这是咋弄得呀?”
她也不跟她妈睡觉,每天要跟婆婆一起睡。
耳环,项链,头花儿,手链,红薯叶子挂了熊碧云一头一身。她还没有玩够。
熊碧云到哪都带着她。
她听不懂捏死是啥意义,仍然呼喊熊碧云:“有虫虫哦。”
她瞥见熊碧云掐菜芯,也跟着用手掐。
他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块薄荷糖,一块饼干,说:“爷爷头痛要睡一会,你拿着它去内里吃,不要吵。”
她说:“给鑫鑫炖肉吃哦。”
杨文修说:“这是大人喝的,娃娃不能喝,内里成分有咖.啡.因,喝了要上瘾。”
豌豆着花了,有的已经长出了豌豆荚。熊碧云摘了豆荚给她吃。嫩的豌豆荚脆脆的,甜甜的,有股暗香,可好吃了。
杨鑫拿到薄荷糖和饼干,立即欢天喜地地走了。这回没要人抱,她自个翻过了门槛儿。是爬挲畴昔的。
熊碧云走过来,将青虫捡起扔到地上,脚“啪”的一踩!一股黏稠的绿水流出来,青虫已经被踩扁了,只剩一层肉皮。
“婆婆。”
这么晚了,也没人煮晚餐。
她累了,坐在红薯地边上,要歇口气。
杨文修将纸包给她看,说:“这叫头痛粉,治头痛的。”
熊碧云笑,又摘了一片肥大的菜叶子,给她盖在头上:“这模样哟。”
杨鑫说:“我也头痛,我也要喝一点。”
熊碧云去摘香椿,她也装模作样地摘香椿。
杨鑫在中间闻声,就学会了这个词。
熊碧云摘了一把辣椒,摘了一些菜芯。成熟的黄瓜,豇豆,四时豆,全都摘下来。黄瓜能够凉拌。四时豆能够泡泡菜,豇豆嫩的泡泡菜,老的,在锅里煮一煮,晒成豇豆干,夏季的时候用来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