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谷点头说道:“这类事情并很多见,本国人就是欺负我们不懂,才会这般的肆意妄为。你想,我们中国那几个最后签订条约的人,哪一个是明白交际的?哪一个是熟谙条约的?那些丧权辱国的事情,说也说不尽!固然是那班人不顶用,皆是饭桶,办事倒霉,却也不能全怪他们,当局里的人也是有不是的。他们那些人,老长幼少的只晓得拿钱用饭,存候叩首,何曾晓得这‘条约’两个字是个甚么东西?在之前一向都是闭关锁国,夜郎高傲,乃至都不晓得外洋另有更广漠的天下,平空的叫他们去和本国人订甚么条约,好象抓着了个北郭的农夫要叫他持筹握算,抓住了个南山的石工要叫他镂玉雕金。闹到厥后,毕竟还是个一事无成,折戟沉沙!究竟是农夫、石工的不是?还是主使者的不是呢?”
章秋谷又道:“据小侄看起来,现在我们中国的交际失利另有一种启事。第一种启事是条约签订的失利,方才已经讲过,不必再去提他。第二种启事,却都是给那班办理交际的官员给闹坏的。他们那班饭桶,好轻易花了无数的银钱,走了很多的门路,方才谋得一个功名,追求得一个差使,战战兢兢的捧着脑袋过日子,一个树叶子掉下来也怕压破了头。平时见了下属,一味的只晓得掇臀放屁,捧卵呵脬,如许的人要叫他去和本国人打交道,如何能够顶用!只要一见了本国人的影儿,不等他开口说话,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骨软筋融,一味的唯唯诺诺,只能凭他本国人要如何样便如何样,那里敢辩驳一个字!他们骨子里就有一种公允,在他们看来,获咎了下属还能够请旁人解释解释,或者行些贿赂也就罢了;如果获咎了本国人,就是下属非常赏识他,也是偏袒不来的。以是办起交际来,天然就有些天赋的弱势,凭着那本国人予取予求,霸道霸道,不敢说半个不字。”
“签订条约这门学问,此中的事理甚是精微,你就是放几个博古通今的名流,熔经铸史的大儒,如果叫他和本国人订起条约来,也未见得必然就会安妥。总之,这个学问是另一种工夫。就和我们中国的公文案牍普通,那一班下笔千言的才子,你叫他办个按例的公文,他也是无从下笔的。那些州县衙门里的书吏,平时写个便条都写不上来,但是办起公事来倒是办得清清楚楚,熟门熟路的。签订条约,办理谈判,也是如此,并且是更加谨慎的,一丝一毫都错不得。”
金察看道:“现在宦海中人的卑鄙肮脏,比那前十年的景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说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别的都还不说,最好笑的就是我们这班候补道,你只看天下行省里头那些最首要的差使,甚么银元局、铜元局、铁路、矿务、军政、警军,那一处的总办、会办不是候补道当的?好象世上的人只如果个候补道,就无所不通,无所不晓,非论甚么事情都是里手熟行,不管甚么要差都是生手,好象不是候补道就不堪其任的普通。你想,那些候补道里头大半都是些有钱的纨袴后辈,仗着家里头有几个钱,捐个功名出来玩玩,那边会办甚么事情?固然候补道里头也何尝没有几个夺目强干、有才有识的人,倒是十个里头找不出如许的一个。把国度大事,一古脑儿的都交给这一群酒囊饭袋的干才,我们中国的前程那里另有甚么但愿!”说着不觉长叹一声。
金察看和召太守都听得直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章秋谷顿了顿又说道:“他们那里晓得,本国人办谈判也是惯于用诡谲手腕的。他本身明晓得这件事情分歧条约,有妨公法,未见得办获得,他却用心装胡涂,临时向我们中国要求一下。如果我们中国的交际官根据条约公法和他抗辩,他也就不歪缠了。于他们来讲也没有甚么丧失,不过就是发个照会就是了。万一个那班办理谈判的人糊里胡涂,不明条约、不谙公法,竟是承诺了下来,他就好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起来;并且今后今后还要把这件事儿当作旧例,节节挟制,事事诛求。他们那班饭桶只觉得本国人的事情不是打趣,遇着有甚么谈判的事件免不得就会让步姑息,哄着本国人喜好,今后或者能够省些费事。他们倒是那里晓得,现在这般的合作天下,只要进步,没有退步!就是一件至微极细的事情也必然要和本国人据理力图,让步不得。像他们这般遇事让步,到处姑息,我们中国缩退一步,他们本国人便强势一步,得寸进寸,得尺进尺,到了厥后我们无可让步,无从姑息之时,必将会相互分裂,变成首要的谈判。并且,我们越是这般逞强,他们就会更加的欺负我们!以是,我们在谈判之初,就要正正堂堂,寸步不让地强势起来,据理力图。本国人也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只要我们脊梁挺直,平等候之,实在有很多厥后的费事都是能够制止的。实在,也怪不得他们本国人的肇事悔恨,之前的各种要求,都是有求必应的,现在俄然两下龃龉起来,天然是恨入骨髓了。就是现在各省的民变、闹教的案件,哪一件不是处所官激出来的?如果那些处所官能够秉公措置,按律办事,不包庇教土,虐待百姓,何至于闹出如许的事情来!总而言之,仕进的人如果存了个患得患失的心,就断断不能做到公允公道。小侄狂瞽之论,老表伯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