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道:“神仙是济世救人、锄强扶弱的好人,妖精是凌辱强大、无恶不作的好人。”
那笛声底子不为所动,还是如风袅袅,充盈于全部夜空。乞儿骂过以后,胆量也壮了几分,这时细心一听,才感受笛声是从瀑布那边传来,并非村舍。心机转动,想起入夜前见到的青袍人来,心中又笃定几分。
玉临风喝道:“休要废话,本日让你领教我孔门之术!”右手执剑,左手捏着法诀,顿时剑人合一,发着通天的刺眼白光,如流星赶月般爬升而来。
乞儿自发说错了话,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
乞儿讶道:“这几天是如何了,如何老遇怪事。”俄然转头问青袍人道:“你是神仙还是妖精?”
青袍人自怨自艾,却听得乞儿云里雾里,正揣摩其话中含义时,却被苍穹中一声大笑打断。
月夜之下,笛声幽幽,似断非断,在村野间泛动。
乞儿惊叫道:“是……是你杀了他们?”
青袍人道:“无妨,火烧不到你的火伴。”
廖无尘不看玉临风,将长笛收起,对着小村方向作了一揖,而后才道:“玉临风,我本来敬你是个光亮磊落的男人,想和你交给朋友,不料你倒是个胡涂蛋,是非不分。想杀我廖无尘的人,天下到处皆是,可惜你不在其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音俄然转寒,阴冷的气味崩然发作,衣袍无风自鼓,一字巾不翼而飘。
玉临风冷然道:“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你多次违背商定,擅自到上阳界拆台,害人无数,本日我将你伏法,即便赵无方晓得,也一样无话可说。”说着,背后长剑自行飞起,划出一道圆弧,停在其胸前,高低颤抖,收回阵阵的翁鸣声。
一曲吹毕,已是半夜时分。那青袍人转头看了乞儿一眼,见其泪眼汪汪,正望着小村入迷,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顺手一挥,一道红弧脱手而去,划破夜空,落在小村中。眨眼间工夫,红灿烂天,小村已被火蛇淹没。
乞儿被刚才的笑声震得头晕目炫,几欲作呕,好轻易平静下来,举头寻望,这才瞥见夜空中立着一人。
乞儿处在廖无尘的阴寒气味内,顿觉遍体生寒。但是此等寒意却非如坠冰窟般的酷寒,而是由心底生出的阴寒,仿佛血液凝成了冰刺,痛刺着满身的每一处神经。
乞儿急道:“可,可,可……”连说三个“可”字,却也找不出辩驳的来由。遥见村后也着了火,顿时叫道:“坏了,仙姑还在草棚里呢。”说着爬起家来就要跑。
玉临风话锋转利,喝道:“廖无尘,此次你们来了多少人?为何会引发如此庞大的兽潮?”
当下将女道者往草棚内里放了放,说道:“仙姑你在这里稍等半晌,等我问路返来。”
青袍人道:“人都没了,还留着屋子做甚么,权当作他们的棺椁了。”
借着稀少的星光,乞儿谨慎翼翼地来到瀑布之前,只见一块大石上端坐一人,双手抚笛,恰是那青袍人。瀑布前水声滔天,如鼓如雷,却掩不住那如丝如缕地笛声。
青袍人俄然哈哈大笑,道:“本来神仙和妖精都是人啊。”
青袍人一窒,反道:“何为神仙?何为妖精?”
青袍人笑毕,却又哀叹一声,道:“若依你的话,我是半仙半妖了。”
青袍人神采稳定,好似早已晓得有人在侧,悄悄地说道:“提及杀人的本领,比起玉临风玉大侠来,廖某自叹弗如。”
青袍人廖无尘叹道:“六合之威非我凡人所能揣摩,此次仍旧是我一人罢了,只是我也没想到会引发如此大的兽潮。”
青袍人了望着夜幕下跳动的火焰,道:“因为我,他们才气在此安居乐业,也还是因为我,他们才遭此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