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阖起视线,这一次,她的视线再也不会伸开了。
江枫道:“没甚么,只因为我爱她。”
“我?这主张是我想出来的,我怎会说?何况,姊姊你最晓得我的脾气,如此风趣的事,我会不等着瞧么?”
怜星宫主笑道:“奇特,莫非你真的不信赖我会要你的命么……唉……”悄悄一声感喟,感喟声中,俄然围着黄衣人那高大的身子一转,世人只觉面前一花,也未瞧见她是否已脱手,但黄衣人已悄悄地倒了下去,连一点声音都未收回。
黑面君沉吟半晌,俄然道:“我来!”
俄然站起来,掠到邀月宫主面前,嘶声大喊道:“我们呢……我们呢?他们都如愿了,我们呢?”
邀月宫主嘴角终究现出一丝浅笑,道:“这倒风趣得很。”
鸡冠、鸡胸、鸡尾早已骇得面无人色,呆若木鸡。鸡冠人颤声道:“但……但这的确是邀……”
怜星宫主道:“你只知她对你好,你可知我对你如何?你……你这张脸,你这张脸即使完整毁了,我还是……还是……”
忽听一人道:“燕南天?燕南天年甚么东西!”
他睁着一双天真的但吃惊的眼睛,仿佛已预感来日的各种灾害,各种痛苦,仿佛已预感本身平生的不幸。
花月奴忍住了又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柔声道:“我体味你,我天然体味你,但你若也死了,孩子们又该如何办……孩子们又该如何办?”
怜星宫主大声道:“我莫非不能对他好?我莫非不能爱他……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残废……但残废也是人,也是女人!”
江枫心也碎了,大喊道:“月奴!你不能死……不能死……”
黄衣人再也不答话,抬起手,一刀向车中婴儿砍下。
哪知“咔”的一声,这半截钢刀,竟又一断为二,这很多双眼睛都在留意看着,竟无一人看出刀是如何断的。
邀月宫主道:“对狠心的人,我定要比他还狠心十倍。”
这恰是他平生武功的精华,“神猪化象”,就只这一拳之威,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人粉身碎骨。
她流云般长袖一飘,地上的长刀,已到了手里,银光一闪,这柄刀闪电般向那熟睡中的孩子划去。
花月奴见了她,怕得连眼泪都已不敢流下,现在更早已阖起了视线,私语般颤声道:“多谢宫主。”伸开眼睛,瞧了瞧江枫,又瞧了瞧孩子――她只是悄悄一瞥,但这一瞥间所包含的感情,却深于海水。
江枫嘶声道:“给我……给我……”
两人齐声道:“小人要命的。”
花月奴柔声道:“我先走了……我会等你……”
只是他还未冲到他老婆面前,便已跌地倒下。
哪知就在这时,那柄闪电般劈下的钢刀,俄然“咔”的一声,竟在半空中生生一断为二。
怜星宫主道:“但我……”
黄衣人大惊之下,连退七步,喝道:“谁……甚么人?”
花月奴忍不住惨呼道:“大宫主,这统统都是我的错,您……您不能怪他。”
怜星宫主道:“我……我不忍,我下不了手。”
邀月宫主悄悄抱住了她的肩头,俯视着天畔的新月,幽幽道:“我也是人……只可惜我也是人,便只要忍耐人类的痛苦,便只要也和世人一样挟恨、妒忌……”
狂笑未了,那少妇突又扑了上来,黑面君再次挥掌,她却逃亡似的抱住了,一口咬住他的咽喉。
怜星宫主长长感喟了一声道:“不错,我是能救活他的……”
花衣人中一个悄悄俯下身子去瞧了瞧,俄然嘶声惊呼道:“死了,老二已死了……”
听得那天真稚气的语声,谁都会觉得她必然是个豆蔻韶华,稚气未脱,既斑斓又娇甜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