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未了,燕南天忽觉一只手掌从背后伸进了他的脖子,这只手的确比冰还冷,燕南天被这只手悄悄一摸,已自背脊冷到足底。
李大嘴逃得最慢,只得挺住,大笑道:“好,燕南天,李某且来和你较量较量!”
哈哈儿大笑道:“好笑你竟然真的听信了那人的话。哈哈!燕南天活了这么大,不想竟像个小孩子!”
燕南天一把抓住他衣衿,嘶声道:“孩子在那里?”
两人一先一后,走了出去,夜色正悄悄地覆盖着这恶人谷,月光下的恶人谷,看来更是平和、温馨。司马烟走在洒满银光的街道上,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音,他脚步不断,走到长街绝顶一栋伶仃的小屋。
另一人道:“幸亏有这孩子作人质,不然……”
竟搬了张椅子出来,坐在街中心,月光,照着他身子,照着他身上的血,血普通的月光……
司马烟道:“那孩子便在屋里,但望燕大侠抱出孩子后,立即原路退回,燕大侠乘来的马车,已在谷口相候。”
李大嘴轻笑道:“我瞧这女的尸身皮肉细嫩,倒和昔日我那老婆类似。”
“杜某平生对敌,从未逃过。”
话声缥缥缈缈,断断续续,第一句话明显在左边说的,第二句话听来便像是在右,别人说话即使阴阳怪气,一口中气老是有的,但此人说话倒是阳气全无,既像是大病病笃,更像是死人在棺材里说出来的。
“燕大侠还将来,鄙人便已来了,但燕大侠克日的故事,鄙人已有耳闻,以是燕大侠一来,其间便已晓得。”
燕南天一震,道:“这个……”
他还当此人要说出那孩子下落,是以立即停止。
“可数不清了。”
“不错。”
只听哈哈儿笑道:“这几位朋友,不晓得燕大侠可认得么?哈哈,待鄙人引见引见,这位便是‘血手’杜杀。”
一人道:“小屠公然有两手,竟将这孩子弄睡着了。”
“本来是你!本来你已来了。”
燕南天笑道:“燕南天几时要人饶过!”
实在燕南天人虽站起,真气尚未凝集,这几人如果同心合力,齐地脱手,燕南天还是难逃活命。但他算准了这些人欺软怕硬,自擅自利,若要他们齐来吃肉,那是轻易得很,若要他们齐来冒死,倒是难如登天。但见阴九幽、屠娇娇、哈哈儿、李大嘴,公然一个个全都逃得干清干净,只留下杜杀木头般站在那边。
阴九幽冷嘲笑道:“你来脱手也何尝不成,只是要快些。”
“恶人谷中,俱是万恶之徒,杀光了也不冤枉!”
李大嘴大声道:“不可,你们不会杀人,一个杀不好他的肉就酸了,吃不得的,天然还是该我脱手才是。”
忽听屠娇娇的语声道:“李大嘴,你要做甚么?”
一句话未说完,俄然将那孩子重重摔在地上,狂吼道:“好恶贼!”
燕南天不容他身形倒地,一把抓住他衣衿,厉声道:“谷中可有江琴其人?”
阴九幽吼怒道:“不好,死鬼还魂了!”
燕南天道:“你还不配。”
“恰是。”语声未了,身形暴起,衣衫飘飘,有如一团雪花,但雪花中却明灭着两只血红的掌影。
风,自山那边吹过来,已有了寒意。俄然,风中仿佛有了声音,有了种奇特的声音,仿佛是人语。
这恰是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一时候他即使寻不着那孩子,但恶人谷中的恶人,也再难暗害他了。
此人虽没有笑,却明显是哈哈儿的声音。
杜杀的血手、李大嘴的吃人,都未能令这一代名侠吃惊,但屠娇娇这鬼神不知的易容术,当真令他变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