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竹娟醒来,见儿子依偎在盲眼婆婆怀里,睡得非常苦涩。她忆起隔壁那贼船之事来,悄悄从后舱门探出脑袋去瞅,那贼船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船上的人还在睡觉――竹娟还在担忧,可她那里晓得,那贼船上此时并无一人,已是一条空船。
当然,她如果晓得了这孩子的父亲,黄梦梁那更加奇异的经历,约莫就不是惊呼,而是令她不成设想――世上哪有亦仙亦佛亦道的凡人?
黄晨撒了泡尿,果然来到盲眼婆婆身边,挨着她躺下睡觉。七婆拥着他,仍用密蚊细语给他说话。
七婆与黄晨二人用私语传音说了一会话,豪情笃深,直如亲生祖孙普通。但黄晨年幼,不能熬夜,说着说着便进入梦境。七婆未睡,却慈爱地用手悄悄拍打他的后背,让黄晨睡得更香。
实在,在黄晨身上另有更令七婆大为惊诧之事。比如不惧毒蛇狼蛛之类毒虫的叮咬,比如能看破隐于无形的灵兽“尾巴”等等。倘若她晓得了这些,恐怕会惊呼这孩子是老天爷缔造出来的古迹!
木船在江上行了二日,江面更加宽广,且风更疾,浪更大。幸亏,这段水路江宽水深,极少暗礁险滩,且又月明星朗,船能够日夜兼程,省去了很多时候。
正在万分伤害之际,有船工在船头镇静地大声惊呼:“不得了,水里有好多江猪!”
“唉!可惜这孩子太小了,如果他再大十多岁,就算不是我的亲生孙儿,我都把本身统统的工夫全数传授给他,让他去做这一代的青帮舵主,必然能再次发扬光大我青帮在江湖中的龙头职位,乃至能超出我父亲那一代的光辉――可惜我老了,来不及等这孩子长大,唉……”盲眼婆婆心内悄悄叹口气,竟有一种悲惨的情感涌上她的心头。
到第三日大早,天气蒙蒙亮时,江面倏起一阵鬼扯风,把河水荡漾出一排排大浪。所谓鬼扯风并非说是有啥邪物在捣蛋,就是那风忽东忽西,没个准定。在长江上飞行的木船,最是忌讳鬼扯风,不但不能借风力行船,它更是轻易使江面涌起阵阵浪头。普通环境,木船碰到鬼扯风,就近泊岸停靠,等这怪风过后再走。
卫老迈和船工顿时慌了手脚,赶紧落下帆蓬,使出吃奶的力量,操桨往岸边急划。但是,这会风大浪高,船又是重载,一时半会哪能划拢。更糟糕的是,浪头翻卷进船,浸湿了舱内的货色,使得木船的吃水线直往上移,看看就快漫过船舷……
“乖孙子,听婆婆的话,今晚的事别对任何人说,也别叫我七婆――哦!也别给你妈妈说,说出来,她会担惊受怕。晨晨是好孩子,事都畴昔了,就不能让妈妈再担忧。”
“婆婆,我不说,我不要妈妈担忧……”
盲眼婆婆天然也已经醒来。她不晕船,但她却非常惊心。她明白,这是碰到鬼扯风了,船不从速泊岸,恐怕翻船沉江就在瞬息之间。盲眼婆婆本是青帮舵主夫人,水性自是极好,她眼睛蒙着一层云絮(实在就是白内障,一种老年人常患的眼病),固然看东西恍惚不清,但大抵方向也是能辨认的。
盲眼婆婆亦在猜想。关于江猪与朱紫的传说,她当然传闻过,但是本身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大群江猪。记得有一年,她也是乘坐木船去南京,一样碰到鬼扯风。那次的运气比这回差得太远,没有江猪来帮手,木船在江心胡乱转了几圈,便翻沉江底。她人倒是游到岸边,可随身照顾的一大包白银,却丢在江中。
竹娟、黄晨与盲眼婆婆在船上,一起说话谈天,用饭睡觉,相互搀扶照顾。倘若不知情的看了,必然觉得这是婆、媳、孙三代密切和谐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