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洵在马车中估摸着时候,从袖中抽出一块素白刺有暗纹的方帕,仿佛只是想擦汗,但是当刘司徒向他看过来,他却俄然将方帕转起。
陵洵晓得,老狐狸这是想要将他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如此一来,既能制止府中有阵法师的事张扬出去,又能够在这全城访拿阵法师的时候,赶鸭子上架逼得他去行刺秦超,可谓一石二鸟。
“那就谢过司徒大人了。”陵洵接过玉佩,唇角微微勾起。
“刘大人,这位公子看着面熟,应当不是府上的人吧?”
陵洵本是随便一说,哪晓得刘司徒俄然分开车厢坐位,面向他竟是两手揖礼,肃但是拜。
刘司徒毕竟是老江湖,这类时候也能平静如一棵老松树般纹丝不动,只道:“这位是斑斓楼布庄的风老板,也是中常侍大人新招揽的门客。”
“风公子,你总算是返来了。”刘司徒老脸如死灰,也不知他这一早晨到底经历了甚么,竟没有半丝生机。
此时的陵洵绝对不会晓得,他这作死的一句“只爱英伟男人”,今后会以如何的速率传遍九州南北。
陵洵反问:“哦?莫非司徒大人昨晚没有听到城中的动静?”
为了不惹费事,他只循着不起眼的巷子走,几次与巡查官兵错身而过,都以黑纱大氅藏匿,没有被发明。行了大抵一个时候,总算找到之前从司徒府翻出来的那面墙,脚下一蹬,便轻而易举腾起,毫不吃力翻出院中。
此人不是别个,恰是方珏,他看到陵洵在车中做出的手势,舌头卷起,面无神采收回一个酷似鸟鸣的声音,只见周遭几里以内,长街短巷,商店堆栈,纷繁窜出人影,加起来足有几十人,正以陵洵地点位置为中间,飞速集合而来。
但是还不等他因伤口的敏捷规复而感到欣喜,黑压压的一群人便如瓮中捉鳖般将他围了起来。
陵洵微惊,不由多看了两眼,竟是没看出惺惺之态,那屁股高撅脑袋直抵在空中的模样,竟让他感觉这尽是白发的老头也挺不轻易,是以念及他一会儿要做的事,不免有几分惭愧。
早在袁府时,方珏便已经将比来京中各城门岗哨查探清楚。他们京中没来得及撤出去的人手另有半百,如若伶仃几人逃脱,还不算难,但是如果如此多人尽数撤出,另有亿万家资押送,没有办理恐怕很难通行,是以当司徒府来人接陵洵时,陵洵不但没有推拒,反而顺水推舟欣然前去。
“这是天然。”刘司徒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慎重交给陵洵,“老夫早已为风公子筹办好一匹快马,就停在中常侍府西街的胡同,一旦公子到手,便可执此物前去取马,由西南角门而出,门卫官是老夫的世侄,见此玉佩如见老夫本人,定然不会禁止。”
“昨晚京中动乱,老夫天然是听到了。”
“司徒大人,恕风某先行一步。秦超那条狗命我迟早会取,却不是以风无歌的身份。”陵洵抬高声说到此,眼中迸出阴霾寒光,随即将那讳饰身形的黑纱大氅利落地裹在身上,如同一条长蛇,从车窗一跃而出。
几近就在同一时候,搜索官兵冲了出去,见院中景象,立即将重视力转移到陵洵身上。
垂垂能闻声外边那些官差入府搜索的吵嚷声,陵洵的处境未免难堪,轻瞟了一眼横在脖子上的刀刃,看向刘司徒,眼中仍然含笑,仿佛此时处于存亡一线的并不是他。
刘司徒那老山参似的胡子抖出一把浸着冷水的哼笑,“风公子一夜未归,莫非不想向老夫稍作解释吗?”
“司徒大人放心,风某定不孤负所托。”
此时司徒府马车正驶过一条窄街,两旁高墙林立,皆是权贵之家。陵洵与刘司徒说话间,偷偷将手伸出车窗外,四指并立,拇指收于掌中,做了个下斩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