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兴运刚想开口辩白些甚么,却被陈沐说得哑口无言,这话真把他噎住了,因为俺答的脑筋就和陈沐说的这些话一模一样。
陈沐有力地靠在帅帐门帘下,缓缓向没用过几次的铁烟斗里压着烟草,蹴而苦笑道:“这氛围不好,大战期近呀!”
陈沐嘴角抽动两下,看向一样哑口无言的邓子龙,他都被气笑了,“合着这不是南侵,这是蒙古大汗巡查领地,趁便来收个税,畴昔不缺钱,一年收一次,现在加赋了,一年要收两次?”
“将军也别小瞧边塞武人,哪年不因为和北虏作战死二三十个将官,不管用啊。”江月林本来想这些事就够受气的了,现在碰上陈沐等人小觑,更受气,难受道:“防地冗长北虏来去如风,到处是率领几百上千的将官,和俺答照面就一个成果,战是死;逃也是死。”
听这话的意义,九边将士还把这当作常理了。
胡兴运比较佛系,一向以来都是陈沐下甚么号令他就听甚么号令,这会儿也是一样。虏贼攻的快,对他来讲是普通;虏贼攻的慢,对他来讲也普通,并起二指导在舆图平虏城和振武卫的位置,道:“几位南将军来的晚,蒲月平虏城参将张刚才被锦衣卫押送京师杀掉。”
“朝廷不管你有没有充足兵力,你不打,就是死;打又没有兵力,就是让戚帅带一千兵力和俺答两万雄师去打,那也是鸡蛋碰石头!”
“退到上方山,杀北虏过千,莫非还怕将来没有充足的兵力?”
“食月饼咯!”
“别说一千,我们在拒马河有一万多人,北虏要半月以后打到这,将军感觉必然能取胜?”
转眼就到八月十五。
俺答这辈子没干几件事,一是抢地盘、二是抢钱,一辈子六十多了,就压根没干过别的事。在长城外,是打打打,不断往西扩大地盘;在长城内,是打打打,不断向南抢钱抢粮。
俺答把这两件事分的很轻,明朝城池一概只围不攻,城外抢光起来就走。
八月初八,京师初闻虏犯,此时俺答的军队已一起抄掠,兵分数路,大同的平虏、朔州;山西太原的宁武、振武,接着是阳曲、寿阳,南路土默特军几近与真定守军隔关而望。
“俊雄,河边二百步,垒土坡、搭炮棚,趁没下雨把炮阵搭起来,再在桥边百步挖一条可供五个百人队并排的壕沟,上面一样用木架垒出斜坡防雨,咱的铳短,只露小半个身子在上面。”
这在陈沐听来就像天方夜谭,这是个甚么逻辑,敌军来攻,既不说战也不说守,贿赂敌军让他们去攻别处。并且事情的关头在于这类混账事竟然还被做成了,俺答还真带着两三万骑收了银子打别处去。
“这莫非不普通么?”
陈沐点头,没有说话,这也是贰心头的迷惑,短短七日土默特这支偏师几近杀穿太原,虽有城关反对,但也不饶各地沿线皆有小道,照如许的速率,再有最多十五日虏贼就要和他们隔拒马河相望。
现在营寨还未布好一半,起码还要两个十五日才气在房山附近修建出陈沐想要的阵地,可这谈何轻易?
八月初二,俺答越长城入大同,围平虏卫城,转行抄掠,待中三边总督王崇古出兵援平虏,留给明军的只要被掠取一空并烧做赤地的麦田与各处尸首。
就成了房山驻军将领的月饼会餐。
好生欣喜几句,鼓励起麾下将官士气,送他们走出帅帐时陈沐闻声营寨里此起彼伏的压抑哭声,天空阴沉地想要下雨,他节制的旗军因为月饼,想家了。
拒马河大营,中军帐内除值防千户以外,余下近十名将官围舆图而坐,人手一只月饼,吃完还得向东北方拜拜。他们吃的月饼是隆庆天子赐给领兵将帅的,仅赐下三盒,本来江月林的意义是想派人归还家里供起来的,成果陈沐把他的分给摆布部下,两名批示使也只能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