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皱着眉笑一下，陆相这信啊——太温情，几近让人有种情书的错觉。
看程平把一大碗酪浆都喝了, 还兀自举着空碗, 婢子抿嘴一笑，悄悄上前拿过碗盘，收了出去。未几时，吏人捧上新送来的邸报。
“先生好好歇息，平告别了。”门前，程平笑着拱拱手。
晚间程平要设席接待，司马禛借口旅途劳累推却了，程平不觉得忤，亲身把他送到馆驿歇息。
有人不由念叨，当日下午，程平便收到了陆允明送来的快递——一个传说精通构造术的异人。
送完这位先生，程平返回本身的居处，拿出陆允明的手札细看。
司马禛脸上终究暴露些笑意：“某一起行来，云州‘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①，使君做得好官。”
程平先翻找运河那边的环境。春季的时候，陆相以极其倔强的姿式把一个藩镇给揍翻了，节度使被斩杀于阵前，军队和地盘则被打散，连“番号”都没留，措置得相称不温文尔雅。
程平却不以边幅取人，亲身迎入书房，叉手称“先生”。
程平于构造术是内行，问的主如果射程、杀伤力度、操控体例等题目，偶尔也问两句道理。司马禛倒不藏私，有问必答，说话有层次不夸大，很有科学精力。看他打扮和脾气，又通构造术，程平思疑，这位异人莫非是墨家传人？
对本身的环境，陆允明说的很少，一贯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他不是去耙拉梳理藩镇们，而是去旅游一样。对这类装×风，程平都有点风俗了。
兵器造办也是周翔的活计，程平让他跟着一块听。周翔不知刺史从那里找来这么个农家汉，但看程平对其恭恭敬敬，不敢冒昧，也老诚恳实跟从在侧。
程平翻来覆去地把信看了几遍，嘴角节制不住地上扬，陆相实在——挺和顺的。过了一会，程平却悄悄叹一口气，随即又有些难过有些豁然地笑了，再看一眼信笺，把它塞进信封里，然后拿过白天没看完的邸报当真看了起来。
程平看着他，笑一下，至心实意地说：“那都是某应当做的。”
程平笑道：“云州城本来是北魏都城，本就有根柢，我们不过在其上添砖加瓦。”
这司马先生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见了绯服高官，涓滴不见局促，也没有因对方对本身的礼贤下士显出惊奇和感激，面色安静得很。
内里知了一长一短地叫着, 程平坐在书房, 一边吃加冰的酪浆，一边看粮仓的账册。
看陆允明的推动速率，程平啧啧两声，陆相这回是真凶名在外了，主动修建了三十年文质彬彬风骚俶傥的文人形象全毁。程平很有点幸灾乐祸，如何本来不晓得这哥们这么凶呢？
鬼怕恶鬼，人怕恶人，固然因为陆允明的倔强，天子的书案差点被弹劾他的奏表埋了，但上面运河沿线设防调剂确切轻易多了——大师终究认清了这个究竟：朝廷对运河节制权势在必得。
看着这位大叔实诚的脸，程平把虚头马脑都收了起来，笑道：“如此，就请先生跟某去看一看各城门另有瓮城。”
程平带司马禛巡查工程，司功参军周翔正在工程上督导，见了程平，便迎了上来。
独一让程平担忧的是，护送黠戛斯使团的人始终没有返来，虽说路途悠远，但……不过想想张骞出使西域十几年，程平又有些豁然, 再等等吧。
程平宿世是单身狗，但上学的时候看过成集子的名流手札，这辈子也没谈过爱情，但读过很多情诗。情书这类东西，内里写的都是平常小事，每件小事里说的要么是“你”，要么是“我”，连缀起来就是“驰念”——陆相这手札的后半截如何看如何都有这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