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李氏翻捡检察的穆采瓶,仓猝打着哈哈说:“娘,瞧您说的,二伯娘又不是那等不孝敬的牲口,买东西哪能不带爷奶的呢?别说是这些布料棉花,就是地上那些个米面,指不定都是贡献爷奶的呢!你说是不是,二伯娘?”
“老二家的,你如何说?”
盘算主张,她缓缓的站起家,扒开挡在身前的文儿,一步步走到穆白氏跟前,跪了下来,说:“娘,文儿的话虽不入耳,却都是实话。媳妇命薄,失幸于爹娘膝下,现在不敢求爹娘看顾帮扶,只求爹娘让我们娘几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爹娘的养老钱媳妇一文都不敢差,没钱,媳妇就算卖头发也把钱凑足送到爹娘手中,至于别个,爹娘的屋子和地给了谁,就找谁去要吧!”
“嘿呦喂,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有种你再说一遍!”大房的长孙穆崇福跳了起来,浑身的肥肉也跟着颤了一下。
“哎呀,薇儿咋来了?快屋里坐,内里冷!”周婶子拿着一件羊皮袄子赶了出来,披在九斤身上,嗔道:“薇儿,瞧瞧你九斤哥,一传闻你来了,连袄子都不穿就跑出来了,冻坏了可如那边?”
“薇儿妹子,你咋来了?”
采薇微怔,回神时,一声锋利的叫骂声跟着夜风传过来,虽不算太响,却也听得清楚。
说话的采瓶,是穆仲礼和李氏的幺女,本年已经十四岁了,生的细皮白肉,倒是一副好面貌。只可惜,这采瓶在穆仲礼和李氏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也养成了一副无私贪婪、凶险狡猾的性子,别人的东西,只要她看上了,必然要不择手腕的弄她手里方才罢休。
奶奶穆白氏,盘腿儿坐在炕头儿上,那张本来就长的脸拉得更长了,足有二尺半。
比如现在,她貌似笑嘻嘻的对着杜氏说着客气话,但谛听之下,就会发觉那话里藏着针呢。
采薇说:“我明天要到镇上去一趟,不知九斤哥家里的牛车方不便利?”
“前两天,我们断炊的时候,我和二姐冒着风雪跪在大伯家门口一整天,可爷奶和大伯没帮我们一粒米,一根柴,还落井下石,又打又砸的逼我娘交养老钱,逼得我娘把头发都卖了,长姐差点儿饿死,这些你们都晓得,却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现现在我们的日子好了,你们就上门来打劫,你们还是人吗?”
采薇在内心冷静的为这个小人儿点了个赞。
“婶子家里有肉,这些就留着熬油吧,好歹是我娘的一点儿情意,婶子别嫌弃才好。”
暗夜中,九斤的神采融在夜色里,看不清楚,却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冲动和欣喜,还带着些许的迷惑。
姐弟俩跑的很急,没几步就跑回了家,一进门,采薇就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文儿,好样的!
爷爷穆连奎,一声不吭的吸着烟袋,未了还把烟袋锅子从嘴上拔下来,在炕沿儿上磕了磕,“嘭嘭嘭”的敲得山响。
九斤憨憨的笑了两声,嘀咕说:“大老爷们家的,那边就那么娇贵了。”
“是我,采薇。”
没等周婶子开腔,九斤就连连摆手,笨口拙舌的说:“不消不消,薇儿妹子千万别跟我客气……”
“便方便利,咋不便利呐,归正我明天也没甚么事儿,我赶车拉你去。”九斤忙不迭的一口答允下来,欢畅得恨不得原地蹦两圈。
“哎呦呦!你瞅瞅你瞅瞅,这有了银子就是不一样啊,瞧,布都买的是细棉布,哎呦,另有这么多新棉花,老二家的,不知你买布的时候,有没有想着爹娘呀,你们倒是买了新奇的衣裳,爹娘一年到头,连件见人儿的衣裳都没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