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凰的面色另有些惨白,呼吸声很淡,却也很稳,就像是一个睡着了的孩子,灵巧地伏在他的怀里,安然安息。
轻掖好被角,公玉昊把钦凰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一边,才跟云忆和月朔月末知会了一声,大步去了内里。
而这一字一句,皆是她一笔一划亲身撰写而成。
北疆破虏铁骑踏入云州城之时,便是千万学子以身就义之日,文弱墨客,铮铮铁骨。无一人当朝称降,卖国求安。
他希冀的腔调平白让人多了几分舒心畅怀,云忆站在房门口,也不觉遭到鼓励,嘻嘻笑着,却没有说话。
卷首第一句便是一言诺,她说:以吾凡身之躯守大胤百年之安宁,以吾血肉之魂护大胤千载之繁华,以子民为骨,以百姓为志,凡宗室皇亲不得强欺,凡外邦蛮夷不得踩踏,名犯强胤者,虽远必诛!
云忆略有些绝望地应了声,对钦凰睁眼的行动一点也不料外。欲说还休了好一会儿,又不断念肠道,“你看公玉昊也怪不幸的,每天都被爹爹罚做好多功课,还要来这儿服侍你,你就不能美意些让贰心安吗?”
钦凰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唇角弯出笑花,她展开灿烂如星光的眸子,凝看着云忆,“再等等吧……”
她多想,多想如同当年一样,亲身上疆场去看一看,亲身带领着她的兵卒将士,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虽死犹荣。
凡器因血铸身而有灵魂,因执拿傍侧而有影象,更何况,现现在,再一次唤醒它的,还是同源的巫血呢?
而现在,光阴如歌,笔墨皆废。
她可不想花一辈子的时候为公玉昊清算烂摊子。
钦凰展开大胤宗史,史册之上的祖训便是当年建国女帝圣孝慧敏皇后所定。
经历了那一次的事情,他也正式被公玉玚悄悄收作弟子,每日功课都很繁忙。公玉玚允文允武,教诲起他可没有当初教诲亲生女儿的那种故意有力。两人都是非常超卓的,在授业解惑的时候,这一对反而更像朋友,一点也不像师徒。
“停、停、停……”钦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不安闲得耸了耸肩,“你说的我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名其妙被看光了,我都没找他去哭,你还在这里给我想东想西?”
心安?
钦凰仿佛动了动,本在愣神的公玉昊立即扼住了她的下颚,细心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只是下认识地反应他的行动,心下微微绝望。松开手上的钳制,眼神又莫名的放远开去。
欢哀一卷化作史册累累,当时当日的景象,却比这三言两语绝烈太多太多。
“凰儿……”公玉昊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手指梳理着钦凰的发丝,一头软薄的发在他这些日子的悉心庇护下已经蒙上了淡薄光彩,再也不是那一日的枯萎枯燥。
山虎关一战,二十万精兵付之一炬,血肉涂地,云州城沦陷期近,云麓书院千万学子揭竿而起,为大胤王朝保护着云州城中最后一片净土。
只不过,公玉昊每一日都要到钦凰这边坐上一两个时候,这是雷打不动的端方,谁都不能变动。
有些烦躁地攒起眉,公玉昊手指无认识地摩挲在钦凰的脸侧,就像是那一日她抚摩他的那普通,“母亲很好,只是她记不得很多事情了。也,记不太清我了……宫里没有了楚宸妃,只要圣眷加身宠冠后宫的皇贵妃楚氏。她是以楚宸妃远房表亲的身份被接进宫的……他们现在很欢愉……看到她能够高兴的笑,我也感觉很欢畅……钦凰……感谢你……很感激……”
她实在没有做好为人刀俎的筹办,就是筹办着为人刀俎的动机都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