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价,再过两天,看看你爷能不能再要点儿返来。女子,秀英大了,别笑话奶奶啊。”姥姥说完,难堪地笑了。
姐姐揪揪我的耳朵说:“快扎吧,奶奶明天糊窗户,让我下午去供销社买麻纸,我好捎带两张红纸,趁她们的浆糊,把我们的灯笼糊起来。”
每年正月,上边的带领带高低边的干部,每个村庄都要转转,拜个年,问个好。
“你挨骂了就会欺负我。”我坐直了,说道。
日复一日,姐姐的黉舍放假了。
妈妈还抱着我的脚,悄悄地给我揉着脚指头,看了看我,笑笑,没答复。
“女子,”从西屋传来了姥姥的一声呼喊。
“这么大个堡,就没有这么一点儿药,今儿早上赶上二小眼放牲口,骑他们队的大红马,下了趟县,这不,才花了八毛钱。”姥爷以胜利者的姿势,用胜利者的口气说道。
大多数人家的井,都没有井沿儿,井台和井口上的冰连成一片,不谨慎就会滑入井口。
“不疼啦。”我摇点头答道,“本来也不疼,就是别碰他,一碰就疼。”
“奥......奶奶早策画机灵了。”姐姐嚷道。
“我爷爷,自行车推都推不走,但骑驴、骑马那是谁也比不了。”姐姐高傲地说道。
“心疼。”
“本年写对子,你老早到大队去吧,这张和的客岁把水缸还冻了唻,我跟你受得了,那闺女外孙可跟你受不了,那都是城里来的,嫩的,就跟炕头上那豆芽菜似的。”姥姥在跟姥爷筹议着。
“我跟二姑一起去,走。”姐姐说着就解缆了。
姐姐“噗嗤”一笑说道:“还秘方呢,全堡人都晓得,全县人都晓得。”
我猜想,此时姥姥的眼里必然闪着晶莹的泪花。
“那我一遍给奶奶捎带的打返来算了。”又听姐姐说道。
就为这,多写几遍没啥。
这时,姥爷带着一股寒气出去了,脱了大皮袄,拿出两个油了吧唧的小纸盒,圆形的,比药丸子的纸盒大好多,也是蜡封的。
“你说给他们的?”姥姥问姐姐。
给出产队,大队写,总要耍耍大样,豪宕一回,略不快意就算废了。
自家的井挖完了,再到邻居家去挖,近处的挖完了,就到远处去挖。
姐姐申了一下舌头,没得说了。便用脑门子在我的脑门子上狠狠顶了一下,把我顶了个趔趄。
姐姐把满满的一盆冰霜,放到炉口上,一会儿便成了半盆水,姥姥又把几截茄子秧放到内里煮,煮好了便放在炉台上泡着,凉一点儿了,妈妈开端给我洗脚,洗到水凉了,在放到炉口上热一热,再洗。
“我有两毛钱。”
在第二盒药还剩下半盒的时候,我的伤口愈合了。
“奶奶偏疼,客岁咋不说,奥,闺女外孙亲,我这孙女子就不亲了?”姐姐找骂,隔着堂屋嚷道。
“那过来,让姐姐揪揪耳朵。”
“我去吧。”妈妈抢着说道。
“呦,你的耳朵咋一个大一个小?”姐姐一惊一乍地说道。
是啊,每年写春联。给社员儿们写,老是谨慎翼翼的,没有废了的,就算有,人家也要拿归去,把边边角角剪下来,剪小窗花用。
姐姐一伸手,抓空了。接着,跳下地,去了西屋。
“奶奶,这充裕一毛钱,给弟弟买糖吃?”姐姐低声叨教道。
“来来,姥爷给娃把这药抹上,我们就用饭。”说着,姥爷把在手里捂了半天的药盒,抠开封皮,翻开盖,翻开炕席掐了截席篾往药膏上一挑,折了。
真是防不堪防。
“妈妈老揪这个,揪大了。”我当真地对姐姐说道。
“往年在家写,能跟大队要瓶火油,本年呀,唉,看奶奶咋策画的唻。”姥姥无法地对姐姐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