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踪柔声回道：“无妨，彻夜您便只做我们的买卖罢。”
莲踪道：“先前偶尔会来。”
门外之人似是游移了半晌才推开了门，“凶甚么嘛。你中午甚么都没吃，我，我给你送夜宵来了。”
莲踪余光瞥见阿沅方才的行动，轻笑着从袖带里摸出些碎银递给了老妪。
荼语见她不依不饶，便顺口扯谈道：“是。以是不沾荤腥，不近女色。”
十步开外的垂丝海棠树下有个小食摊，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此时这老妪帮手持长瓢翻搅动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汤，方才那香气便是从这汤锅里飘出来的。
“我不信。”朝华皱着眉头，拎起一旁的鸡腿便想塞到荼语嘴边。
“诶，好咧，两个大碗。”那老妪热忱地点头答道。
老妪看到两人，笑着号召道：“两位公子，吃米线吗？热乎着呢。”
“阿沅？”思路被叶莲踪的声音打断。
朝华闻言将烧鸡放在荼语面前，手肘撑着桌子把他手里卷宗压回到岸上，逼着荼语抬眼看她。
阿沅目光不由自主瞄向了身边的莲踪，他嘴角擒着三分澹泊的笑，面色淡得如同月光里安静的滇池水面。自从第一次见他，他便如现下普通一身白衣、清风朗月。看他同周身人相处一言一行之间都是得体的寡淡，可她却又总能在偶然间从他眼底读出一番别样的情素。垂眼看了看他别在腰间的那支骨笛，这笛子是不是他齐敬爱女子的信物呢？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一名敬爱之人呢？内心不知为何开端对叶莲踪多了很多的猎奇，关于他的过往，关于这支笛子，还关于他深不成测的表象下的那颗心。
“我就是要让你不客气！”朝华手一抬，又将那鸡腿逼近了荼语一些。
莲踪微启的双唇似是刚要说甚么，身后的树上便传来几不成闻的动静，莲踪眸子蓦地沉，面上规复了先前的冷。
目光不由地落在莲踪那支骨笛上，阿沅吃着米线内心不由想：不知是不是早有一个女子让你如许一个看上去不染凡俗之人也甘心日日为她烹汤……
见荼语本来冷酷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怒意，朝华反而眉头伸展笑得光辉起来。
阿沅又问：“那这位老婆婆是甚么人？”
“不吃肉？莫非你是和尚？”朝华皱着眉问道。
老妪接过碎银一看，赶紧道：“公子，这些太多了，都够买下全部摊子了。”
老妪也走了过来，将两柄比平常勺子稍大一些的木勺递给了二人，又对阿沅道：“女人，谨慎汤烫口。”
阿沅欲要追上去却被莲踪制止了，道：“汤快凉了，先吃吧，不必管他。”
阿沅看了看老妪，转头问莲踪：“你仿佛是这老婆婆的熟客？”
阿沅未多想，本能地接过话道：“不会腻。”
入春后的昆明城夜里固然另有些微凉，但滇池的缓缓海风卷着零散花瓣送来阵阵花香，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也是别有一番浪漫舒畅之感。
“到了。”莲踪笑着往前望去。
阿沅接过勺子，并未在乎老妪叫了她那声女人，只是看着老妪有些盘跚的背影，一转头又看到莲踪带着含笑的侧颜。夜静若水，只要炉上热汤滚沸的声音。海风卷着两片淡粉海棠花瓣悄悄落在莲踪肩头。昏黄的油灯里，莲踪行动轻柔地将竹筷没入阿沅面前的汤碗内，将里头的米线和料均匀地拌在了一起，没入汤中。
老妪放下长瓢，冲着莲踪问道：“公子，米线将将烫软，鸡汤也开锅了。您还是同平常一样自个儿放作料么？”
阿沅将目光转向昏黄灯光内里庞安好慈爱的老妪，那种平平又安抚的幸运整好写在她斑白的两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