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在世人眼中毫无瑕疵的一张脸,覆了一层暗影,低垂的视线遮住那一片暗淡难懂,仿佛庙堂上那高高立着的神像般,有一种近乎麻痹的完美。
姜雪宁却感觉那一股戾气不但没消下去,反而在她心底猖獗滋长,让她的言语更加锋利:“只是没想到,堂堂一朝少师,竟然怕猫,当真奇怪。”
可她忘了,此时现在她正站在这偏殿的台阶上。
过分的紧绷, 让生硬的五指都发麻。
谢危的脸沉了下来。
她本就不是甚么好脾气的人, 忍耐与怨怒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 又为方才谢危言语中某一句刺耳的话所激, 便如被落下的一燃烧星扑灭, 重重地炸开, 做出之前想做而不敢做的非常之事。
姜雪宁头皮发了麻。
四目相对。
她却一动不动地续道:“昨日见少师大人对那小猫退避三舍,内心不过有此猜想,可胸有韬略的谢少师怎会怕戋戋一小猫呢?这猜想不管如何也过分荒诞,乃至于连我本身都不敢信赖。未猜想本日随便一试,竟证明这荒诞猜想失实。本来完人也有所畏,本来贤人也有所惧。”
谢危道:“我训你不该?”
谢危眼底神光变幻。
也仅仅是一种抨击。
世上终无完人。
他近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鹄立的身形仿若巍峨的山岳,有一种沉凝的厚重,只道:“你很聪明,也很娇纵,自你前次进宫,我便警告过你,不要惹我活力。”
那重量山岳沧海似的压下来。
如果他想,值此宫中风云暗涌之际,顺势借机撤除一个入宫伴读的小女人,实在再轻易不过;但是他毕竟不是随便迁怒之人,还是渐渐地放开了本身的手,也松开了那紧紧钳制着她胳膊的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