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没有东西是留给我的吗……”
下头坐着的那位周老爷,真是越听越胡涂,不由诘问起事情的原委来。
“传闻那几个月里都城里一到半夜都是小孩儿哭声,可瘆人了。直到朝廷把这些不幸的孩子的骸骨都收殓去了白塔寺,埋在潮音亭中间,立了碑林,刻了名姓,请寺里的高僧日夜诵经七七四十九个月,才把这冤死的戾气给去了,把这些个孩子的亡魂超度了……”
有人接话:“平南王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一旦觉得本身拿着了太子,那里还会留别人的活口?天然都杀了个干清干净。待得援兵入城时,拿定非世子做威胁不成,约莫才发明手里是个假的,一怒之下天然也一杀了之!只不幸个七岁的小孩子,芝兰玉树尚未长成,倒横遭这一桩变故短命!萧燕两氏的人在宫门口那一堆冻成冰的尸山里挖找了好久,才寻着他身上假扮太子时戴的龙佩和那一身衣裳,余下的都是些残肢断骨,可都不知是谁家的了……”
她用力地攥着她的手, 一双尘凡里打过滚的眼睁得大大的,仿佛恐怕她不承诺, 又仿佛满怀着惭愧和痛苦。
楼下倒是统统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模样真得不能再真,世人因而放心了,转而又想:天家的事情,哪儿是他们平常老百姓能晓得呢?独一能不幸的,也不过是那实打实的三百个埋骨雪中的无辜孩童。
平南王打进都城了,打进宫里了,没抓着当时的太子,因而想出个残暴的体例,把都城里上高低下所丰年纪恰当的孩童全都抓了来辨认,发明全都不是以后,便以这些孩子的性命勒迫藏匿在京中的皇后和太子现身。
吕显虽是个贩子,可一则当年是翰林院里当过差的进士落第,二则公开里还为谢危做点狗屁倒灶的事儿,内心弯弯绕一重接着一重,实在不像下头此人那般简朴。
连掌柜的都健忘了筹算盘,抬眼去看。
“我也传闻了。”
“可不就是?
她将那只手镯从嫁妆里取了出来,背对着案头上照来的烛火,看了好久,眼底毕竟是滚下了一行泪,唇边却便溢出了一抹讽笑。
姜雪宁毕竟还是将这只手镯往案上一掷,渐渐躺回了床上去,可睁着眼倒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万籁俱寂。
“传闻了。”
“当时候小世子才七岁呢,父亲是现在定国公府萧氏的新国公,母亲是昔日勇毅侯府老侯爷的掌上明珠,这可真的是含金衔玉生到世上来的,打小一股机警劲儿,传闻除了学琴慢些以外,别的都称得上是过目不忘的神童了。先皇在时,国公爷老早就为他请封了世子,将来就是板上钉钉要担当国公府的。勇毅侯府没出事之前,你们听着那燕小侯爷短长吧?
听者不由一阵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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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顿时有很多人惊奇得“啊”了一声,明显都是猜到了几分。
但也有几人同他熟谙,倒晓得他说的话不作假。
吕显昨夜在谢危那边吃了瘪,一早晨没睡好觉,干脆起了个大早,筹办去蜀香堆栈看看那任氏盐场的银股涨得如何样了。
一盏明烛点在案头上。
“哈哈这可不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毕竟有好报啊!”
听得那人如此说,无不点头表示光荣,倒有些为这位定非世子欢畅。
他面上浮着三分笑意,只抬眸谛视着沈琅,嗓音浅淡地提示:“圣上,定非世子在殿外候召已久了。”
天子沈琅穿戴一身玄黑的五爪金龙袍,头戴着十二旒冠冕,高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一张脸在金銮殿里竟有些暗淡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