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响了,她还得再取出来看,凌彦齐发来一个字“帅”。
这还是他们互加微信以来,第一次谈天。
司芃从速去点线香,转头问他:“你的呢,我帮你点。”
凌彦齐递了三支香过来。
司芃的外套都被扯到胳膊上。她瞧一眼大婶,脸上长满横肉,沟壑里住着沧桑,眼睛里只要三米远外的阿谁香炉。她不想和她拌嘴,也不再抢她位置,只站她身侧,筹算等会依托长手长脚和年青人的活络,冲上前去。
和尚刚把横在香客身前的护栏撤掉,司芃就觉身后有洪荒之力把她推出来,差点摔在地上。借这前摔的势头,她扑到香炉前去点香。左后侧窜出一个穿玄色羽绒服的男人,用他庞大的身躯再推她一把。
现在司芃烦死她了,不断摆手:“你走,你走。”
她还真没想到,凌彦齐也要来抢头香。如何看,他都是这个俗世里悄悄松松站在云端上的那类人。
司芃想,孙莹莹也不过大她一岁,丰富的人生经历都总结在了男人身上。但她不得不承认孙莹莹说的。她还得承认,凌彦齐是笑起来更动听的那种男人。
她的心中,那些乌金木然的菩萨是没甚么好拜的。
司芃正思忖该如何回,“嗡嗡”声穿透云霄。她收回击机,往院子中心看去。
有人先插上了。本年初香还是没抢到。
司芃把手机扔回兜里,帽檐拉到脑后,朝劈面伸开双手,耸耸肩。想看就看吧,随便看。
隔得太远,不好交换。凌彦齐取脱手机发讯息。几秒后司芃的手机亮了,出去一条微信:“活力了?”
司芃先把凌彦齐的三只香递归去。
此次司芃连站都站不住,妈的,她暗骂一声,伸手想抓香炉的边沿,没抓住,倒是被别人已点着的线香烧了手背。一吃痛,一惊呼,就被挤出抢头香的核心圈。
司芃没答她话,还是微微驼着背抱着胸。孙莹莹猛拍她的背:“挺起来点,这么大只,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凌彦齐回身朝后,只见乌黑的天幕里,伴随几声沉闷的炮声,火星窜到高空,一个个炸开,一个个旷达热烈,一个个流光溢彩,转刹时又稀稀少疏地朝四周坠下。
就比如她阿婆在时,她从未拜过菩萨,她阿婆走了,她便学她的模样,将香举到前额,内心默念:“我叫司芃,也是小花,我住定安村下西巷27栋503室,要求菩萨保佑我这一年平安然安,无祸无灾。还请菩萨替我向妈妈和阿婆带话,我,这一年,也过得很好。”
灵芝山寺的方丈长老在几位着名社会人士的伴随下,已敲响新年第一钟。大钟余音未止,人群中已是沸腾的“新年欢愉”。与此同时,院墙外鞭炮齐鸣。很多人是第一次插手灵芝山寺的新年祈福,都朝院外天空望去。
挤来这里的都是痴迷于头香的重度患者。有大婶见司芃想站她身前,大力扯她一把,凶气腾腾,“一边去。”
司芃不睬会身边这片乱糟糟的天下。像是一种进入的典礼,她回到吵嘴清楚的天下里:
“当然是要你爸爸妈妈平安然安,早点完成学业,早点返国来,带我的小花玩。”
可恰好她生了沉痾,却不再拜佛。不再每逢月朔十五上灵芝山寺烧香,就连家里佛龛里供着的菩萨,也都不请了。
“不是说S市全面禁放烟花了?谁有这么大胆量?”
身后的人仿佛更不耐受这呛人的烟雾,马上就有了轻微的咳嗽声。
人群中是数不尽的雀跃声和歌颂声。很多人举了手机在拍。
凌彦齐接过香去。他看四周,喧哗混乱中,世人上香法度各有分歧,也分不清谁懂谁不懂。他游移一会,并未拜佛,直接把三根香一块插在香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