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偶然也可恼!
萧琰一脸无辜,眼上的睫毛扑扇了两下。
闲息间的长榻上已经搁着十几匹益锦,大红、金红、朱紫、金橘色、孔雀绿、宝石蓝紫金云纹,另有五色锦,七色锦……都是如水般光滑的锦面,纹路光芒,色采鲜妍,看得萧琰眨眼不止。
菘蓝心口噎了下,这话说的……好歹她们四人是国公府大主管经心从府中遴选出来,貎秀心慧手巧都是其他婢女不及,敢情在这位十七郎君眼中倒是无妍色的。
她内心愤怒着,脸庞上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窘意,愈发嫣红如霞了。
沈清猗差点将一口茶汤喷出,伸手搁下茶碗,只觉眼角突突两跳。
萧琰手指摸着剑兰的蚀刻,目光望着那飞鹰锋利的双目,劲展的双翅,铁钩似的脚爪,她心中仿似卷起海潮,涌起一股立于地、顶于天的豪情。
“解下外袍尝尝,”沈清猗招手道,“让菘蓝给你记下尺寸,转头让绣娘子改。”
萧琰印象中,四嫂身边这位大侍女一向都很慎重温馨的模样,这会却仿佛有些发慌,她便悄悄笑了声。
菘蓝低着头,只当没瞥见。
萧璋目光掠过跪在前面的萧琮和沈清猗,落在萧琰身上,神采顿时惊.变。
萧璋的眼色阴霾,转眼惊怒隐在内心,深深看了萧琰脸上的银色面具一眼,便面向祠门端但是坐。
菘蓝被她抚头的行动窘呆了,怔在那边,脸涨得通红。
楼上正房的槅扇门开着,萧琰走出来,在屏风坐障后自个脱了锦履,赤芍给她递了热巾子拭手。
萧琰咳了声,“……还好。”她不喜好衣服上绣大朵的花,“若那花小点就好了。”她忍不住又咕咙了句。
萧琰心想这位二嫂长得还能够,不过与姊姊比拟差远了,眸光落在沈清猗纤细却挺直的背上,转眼收回,心忖这般候着也是无事,便默念着太上玉清经,半阖眼眸打坐,周遭的统统渐离她远去。
菘蓝心中更窘,清丽脸庞顷刻胭红一片,仿佛层层铺染的朝霞,妍丽秀媚。
萧琰从小练武,气血畅旺,双手即便在最酷寒的日子也是暖和的,合掌摩挲几下热意就起来了。她微微低头,谨慎又轻柔的摩挲着沈清猗的掌心掌背,白玉般的脸庞上透暴露当真的神采。
常日在前院奉侍萧琰解衣除履的都是端砚等四名侍厮,菘蓝头一回离萧琰这么近。
***
她语气淡淡的。
真打击人啊。
沈清猗的心境有些发散了。
赶上这般强势的嫂子,她能有定见么?
萧琰内心嘀咕着。
白苏和菘蓝都低头忍笑,但也感觉少夫人说的是实话,十七郎君不管穿哪色,都是“人衬衣裳”美姿容啊!
沈清猗半倚着凭几坐在矮榻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眸子溜来溜去就是拿不定主张,闻言唇角一勾,“十七放心,再亮的色彩也盖不过你天然的色彩,任选哪色锦,穿你身上只会昳丽不会流于艳俗。”
萧琰跪着的位置正对着沈清猗的身后,那是嫡三子的位置,她身上的玄色祭服的镶边和腰带的色彩均是朱红,这是嫡出的色,庶出是浅绯。
沈清猗想起胡蝶扑花。
沈清猗心底出现一阵波纹,微微的漾动着。
孙云昕心中也甚是骇怪,带着骄贵的眼色落在萧琰玄服的朱红襟边上,弯细的眉便挑了起来,盯在萧琰的脸上带着核阅的打量。
这就是兰陵萧氏。
“没……定见。”穿就穿吧,不就是几朵大菊花么。
孙云昕与萧琰晶莹灿烂的眸光对上,目光顿时滞了一下,快速回转头去,端然看着宗祠的大门,心口咚咚急跳了两声,那层模糊闪现的敌意霎然沉了下去,一时候只想着一双眼睛已是如此动听,不知那面具下的面貌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