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这年的秋寒来得极早。
所谓“病去如抽丝”,这是对病者来讲,也是对医者而言。孙先生不下猛药,是因为他没有这个时候精力去抽丝,他是道门高人,怎能够悠长待在萧府?而以孙先生的身份,梁国公也没法将他强羁在府中。但病去抽丝,沈清猗却能够做到。
萧荣恭敬回道:“每日巳初和酉初,郎君定时服药,以后由郡君施针。或一起看书,或陪着说话。小人瞧着,郎君克日的神情气色,都比之前松快了些。”
内心那股子郁气便也就消逝了,这才感觉口渴,伸手拿起案上的茶汤喝着。
萧琰闻言当即摘上面具,扭了扭脖子舒了口气,眼眸笑得弯弯,“还是不戴舒畅。”
沈清猗不担忧这些仆婢不经心,萧荣的心机她能猜中七八分。
然萧荣将药方递上去,萧昡却拿捏着犹疑不决。
萧琮用沈清猗的药方已三月。
萧琮和萧琰谈笑一下午也有些疲累了,移到书房前面的寝间歇息。
泡药浴时,骨头里像是被火燧石在烙烧,常常让他痛得昏去又醒来。以后的针炙,则像从骨缝里抽髓,痛到身子麻痹都没法驱除。
这日,中午施针后,沈清猗给萧琮开了一剂安神方剂。
萧昡背动手,眼神倏然转厉。
萧琮早已读过柳子厚的山川纪行,但他喜好听萧琰那还没变声的少年清脆声音琅琅读来,只觉比自个看书活泼非常,那笔下的瑰丽风景仿佛化成了画卷,在他面前迤逦展开。
她寒冽的声音道:“这副方剂只用一旬,一旬后再换。固然需下猛药,但四郎久病体虚,这猛药也得徐图缓进,每次仅减轻一分。更需共同针灸药浴,才气疏浚头绪,使血气运转,药力通达脏腑。”
现在,书房内悄悄的,只要沈清猗笔锋走纸的声音。
萧琰撇了下嘴:我又不娶小娘子,要她们欢迎做甚么?转念一想,她也比较喜好肤白貎美的如花郎君。这么一想,对戴面具就不再顺从了。
当换了六副方剂后,萧琮便是想晕畴昔都没法做到了。
“好!”萧琰笑起来。
萧琰过来时,沈清猗跽坐在书案后已经好久,时而翻阅书卷,时而落笔写方,一张药方上的药被她写了划去几味,划掉后不久又重新写上,如此几次,眉毛始终紧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