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珑镇静的脸上双眼顿时亮了,亮得仿佛冒出星星,两只小手啪啪拍着,甜糯糯的声音笑道:“十七哥哥好短长!”萧宓也想鼓掌,瞥见嫡长兄萧宏的眼色,怏怏放下。
西面席首位是萧璋伉俪一案,萧璋佳耦身后又有五案,三子二女一人一案,除宗子外,其他四个后代因年纪幼小,都有乳母跪坐中间奉侍。萧璋伉俪之下依齿序是萧珂、萧玳、萧瑟、萧珑,各一案。
堂上多数人的脸都黑了,这不是骂了一家子人?
萧琤感觉好生丢人,狠狠瞪萧琰一眼,木着脸疾起退了席。
太夫人的眼中也浮起笑意。
萧琮冷峻的目光扫过萧琤、萧玳二人,道:“除夕分岁,福延新日,你们是要用刀子和血来迎贺?”
金盏被拳劲砸凹,申明他的内劲还没节制到家,刚过余,柔不敷——萧十七这话是明晃晃打他脸么?偏那语气还很遗憾,真是可爱。
金盏被震得倒飞归去,许是劲道震偏了,那金盏挟着锐风砸向萧琰戴着面具的脸。
便听一道声音传入:“观甚么战?”
安平公主呵呵笑道:“真是难兄难弟,兄弟情深,各写一遍《维摩诘经》。”
萧琰这会想到母亲表情正不夸姣,闻言斜视了他一眼,眼色很明白的表达出两字:痴人。
清宁院那位对阿琰起的甚么心机,真是不能让人放心啊。
安平公主叹了一声,伸手将这孩子抱在怀里,如果未曾见倒也罢了,现在见了,老是要护着的。
他最恨抄经籍,恨抄统统书。
特别萧玳,他是晓得那一拳的,完整没有留余力,萧十七却轻飘飘的接住了,这申明甚么?申明萧十七的内力绝对在他之上!
萧玳、萧琰:“……”
三人在北席上落座。
小孩儿的心很敏感,“哥哥不高兴么?”萧珑抱着她的脖子,两颗瞳人像黑葡萄一样,在堂前的灯笼下闪烁着光芒。
萧琮言语简练道:“十四弟与十七弟几下参议,十四弟落盏,踢奴,十九弟飞刀扎奴,十四弟以盏掷,十九弟击盏,撞十七弟,十七弟接盏。孩儿以行动不端、出言不逊罚十四弟、十九弟抄《论语》《孝经》一遍。”
举起空酒盏相敬,在大唐士家宴席上,是应战和应战的礼节。
两人出了长庆堂,往北就是明堂,一起上都立了灯树,挂了各式彩灯,五光十色,将路面照得炫色又敞亮。
明堂前面也置了一堆庭燎,火光熊熊,几名奴婢正往火堆里扔着香料,见二人过来,远远就跪下施礼。
萧琮和沈清猗同吁口气,内心一乐:该死打脸。
——大唐以东为尊,在家宴上东席是嫡出的席位。
萧琤感觉他要出去透透气,安抚安抚脆弱的心脏,直身施礼道:“请容孩儿离席换衣。”
萧宓悄声问阿兄。
安平公主还是一身大红,美目一顾,笑道:“看来大师很相亲相爱嘛。”
安平公主回眸一笑,伸手抚在她头上,在星空和灯树相映下,那双眸子更加富丽灿烂,而这双眸子正深深凝睇着她,“阿琰,你记取,我是你最亲的人。”
饮过十三盏酒,已到了亥时,食案撤下,上了守岁的宵点。
堂前大院里已经置了庭燎,一堆烧爆仗,一堆烧香料,全部堂前异香环绕,东西两边还竖有两棵庞大的灯树,火树银花,非常炫丽。
萧琰仰起脸看她,“母亲是想家了么?”公主必定也驰念她的母亲了。
萧琰正抱着萧珑跃到西暖阁的殿顶,萧珑镇静的指着天上说这是甚么星,这是甚么星……萧琰笑赞:“阿珑懂的好多。”萧珑哈哈笑,也不嫌面具被风吹得冷,很清脆的在上面亲了一下,又说:“哥哥,我们去那边,去那边。”萧琰抱着小孩儿在东西房顶上窜来窜去,很有耐烦的听她叽叽喳喳,一点都不嫌烦。萧珑感觉这个哥哥真是好极了,不像十四哥那样,没说几句就嫌她吵了,十九哥就更不必说了,见到他的神采总觉得抢了他的松子糕——萧玳若晓得她的设法大抵要气得倒仰,当谁都喜好松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