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点了点头,往梅亭走去,瞥见母亲一身华贵红艳的色采,清雅的眉眼也溢出一层煦暖,脸上油然带了笑,上前施礼道:“阿母。”
萧琮乍然欣喜,不敢置信道:“阿母?”
安平公主冷然道:“我早就想揍她了!母债子偿,你是挑选打脸,还是打屁股?”
“对。”萧琮笑着,“快去换衣服。”
安平公主拿起茶盏,茶汤已经凉了,她却喝了一大口,让那凉凉的茶汤落入腹中,仿佛要将心头涌动的燥意和郁意一并冷却下去。
萧琰呼吸再次一顿。
萧琰在这边的寝居里备有换用的衣服,她脱了身上的细葛短衫裤,换上宝石蓝的右衽交领大袖服,出了房门神情另有些愣怔,内心莫名的紧绷,直到和兄长下了楼,被内里的雪风裹着雪粒子一吹,才复苏了。她伸手接过萧承义手中的伞本身撑着,走在兄长的肩舆中间,一起冷静念着太上玉清经,到了盛华院时,她的心已安静下来。
萧琰起家跪坐到锦垫上,叩首施礼。按礼,庶后代应称嫡母为“母亲”,萧琰倒是叫不出来的,心中一游移,叫道:“公主。”
“过来!”安平公主横眉喝声,一边挽袖子。
萧琰不由得呼吸一顿。
萧琰脑袋里轰轰了一阵,猛地点头,道:“不!我有母亲!”她是阿母的女儿,谁也不能代替阿母。
萧琰“哦”了一声,爬坐起来,心想:下回叫得真一点。
侍女上了两盏茶。
“阿琰。”萧琮笑着按上她肩,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细葛短褐,笑道,“去换身大袖服,阿母要见你。”
安平公主挥手退下四名侍女,半倚在榻上,叫了声:“萧恂之。”
和她的母亲,完整分歧的两种人,却一样的,动听心魄。
水榭内喧闹,四名侍女都垂眉侍立在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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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练的不是横刀战技,而是商七传她的五行刀法。
四名侍女轻无声气的随在主子身后。
安平公主凝睇着她的脸,那直直的目光让萧琰有些受不住,微微垂了眼。
安平公主接过茶托,看了眼儿子,轻叹了声,放软了语气,“阿琮,萧琰,她是……”忽又顿了口,蓦地将茶盏搁在榻几上,穿了帛屐起家,在亭中踏了几步,一拂大袖,“行了,明天,带她来盛华院。”
韩三青细白如瓷的肌肤仿佛也被这火红烤得酡红了,清醇的嗓音仿佛也带了热意,含情笑道:“此为用心之故。”
她一人,就敞亮了这片天气。
萧琮上前拿过母亲手中的茶盏,手指触到凉意皱了下眉,放到中间的几上,提起熏笼上温着的剔红缠枝花茶壶在别的的空盏中倾了一盏茶,放在茶托中,上前端给母亲。
当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在睫毛柔长的眼睛上时,她快速复苏过来,顿时惊诧无措,脸红如潮。
安平公主眼色有些庞大,盯着她精美无瑕的脸庞,很久没有移开视野。
萧琰“啊”一声昂首,脸上的神情是“啊?啊!啊?”外加长串的“……”
亭内的琴声如春三月飞莺鸣呖,委宛了婢女,温和了冬雪。
盛华院是安平公主的起居院子,建得高宇阔轩,金碧光辉,红绿金黄的色采非常夺人眼目,但在这煌煌都丽中又含蓄着高雅。
萧琰在雪中练淬体拳,朝食后练刀。
萧琰走近去,声气有些弱弱的,“打脸会被人瞥见的。”
萧琮便换了衣,坐肩舆往盛华院去。
她身上穿戴一件大红缎面貂皮里的鹤氅,衣衿开着,暴露内里的大红地宝相花锦袄和大红地缠枝牡丹团花罗裙,头挽的半翻髻上插着一支振翅欲飞的赤金凤凰步摇,凤口衔珠,是艳色剔透的南海红宝石,递茶盏时暴露的皓腕上也戴了一串红麝香珠,那一身红彤的艳色仿佛将六合间都燃了起来,让民气里窜出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