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想着,李毓祯一定会是因为“女帝”这个启事此担当起帝位——她的剑道不会让她的认识逗留在身为女子之上,但她终究执起了太阿,踏上这条皇者之路,不管是因了亲人还是皇族之任务,她的性别都将使天下的女子受惠,让大唐的女性具有更广漠的六合。
【……这些路每过几年都是要保护的,也是由学子来做。不管是武科学子,还是理科学子,‘劳筋骨’,是书院的传统教诲。】
马蹄哒哒行在林中碎石道上,间或有鸟雀的啾啾鸣叫声,衬得四周非常温馨,李毓祯看着萧琰,目光幽深而喧闹,薄冰质的眼眸在林荫下又有几分看不清的通俗玄秘。她转目望着火线,声音缓缓而陡峭:【萧悦之,做天子,并不是一件好差使。】
李毓祯幽凉的声音道:【那些哑忍,艰苦,诡计,血腥,落在史乘上也只一句:‘太原王氏谋逆,伏法。’——大唐,经历了最险恶的一段。而本日之局,也很能够折戟沉沙于那一段。】
萧琰呆了:【……】这话要她如何答?
李毓祯面上绝望,内心却无绝望之意,手指抚着马鬃,瞥着萧琰的神采,悄悄翘了下唇。
而洞真境宗师,只要不半途陨落或受重伤衰竭而死,即便武道不再前行,好好保养,活到一百七八十岁不成题目;如果晋阶天赋,体质窜改,寿命就更长了,道门的太清掌教道微子在大唐立国时就已是洞真境宗师,估计超越了三百岁,而萧琰的母亲墨尊,更是让人不清楚究竟活了多久。
李毓祯无瑕、动听又有几分薄凉的腔调在萧琰耳边悠悠的荡着,说到明宗当年巡查天策书院时,训戒那些闹腾着要罢学的皇族和宗室后辈的话:
【我晓得。】萧琰道。
萧琰的声音不由包含了豪情,清澈竭诚,道:【你会是一名好天子。】
这位女帝陛下的形象在她脑海中立时有血有肉起来。
李毓祯唇角勾了一下,眼眸却还是那样的幽深喧闹,仿佛还隐着背负任务的沉重,声音也幽幽的道:【悦之,你会一向在我身边,对么?】
萧琰目光沉穆。
那应当是欢乐、光荣、希冀、欣喜……各种情感交叉而成,让她感觉一种畅然和沸腾。
这让她心中又生出惭愧,在李毓祯挑选担当起“女帝”这个任务——即便不是她的初志,但确切接下了这个担子——本身却不能与她“同道”,幸亏老是说要与她做志同道合的火伴,倒是哪个道都不能与她同业:不管是武道的砥砺,还是世道的同业。
武道让人强大,这是让人寻求的力量,但更首要的是,武道能够让人寻求更高的生命层次,这是比权势更吸惹人的东西。天子再有权势又如何,五六十年一过,还不是眼一闭,腿一蹬?陵墓修得再富丽,莫非还能活过来?
萧琰常常想到这里,就感觉李毓祯捐躯真是太大了。
萧琰先是寂然,听到“别欺侮了猪”这句时差点噗声笑出来,抬袖掩唇咳一声,待得听完肚里已经笑跌了。她对明宗的印象是从史乘中得来的,“端凝庄毅,睿而善决”,没想到训戒那些学子之语会这么锋利刻薄人!凡是有三分气性的,都要跳脚了吧?
【有骨方为龙。】
当年太原王氏若谋朝胜利,她不能肯定是否会有一个强大的王氏王朝,但必定很难再有那样的境遇,呈现女帝上位,并且是如明宗、高宗那样英睿勇毅,又目光深远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