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云层遮拦只远远斜着一个圆盘的光圈,模恍惚糊的。分开繁忙的起解处,人声渐少,靠近林子的雪地越走越清冷。
“讲。”
事有蹊跷又直接干系到吉达,遂赛罕叮咛只能暗访不成明查,以免打草惊蛇。
“哦,现在营里不平稳,我跟老六说了,待这两日平静了,给你再好生安设个处所。”
打起帐帘,那钦一步跨出去又回身将帘子掖严实,再转头见她已是坐直了身。
“慢,”
……
谁曾料,恰是这看似无用的东西,却在昨日被细心的阿木尔发明了一个蹊跷之处。文录中记录了大汗托瓦本年春娶了一个侧妃,为此举族同贺、摆酒旬日;年底,又納了一个妃妾。妃妾位卑,并无正礼,只是前一日在大妃处领了头冠、金饰和衣裳,第二日分了寝帐。记录中一笔带过,可恰好是这不起眼的一笔,那标注的日子正恰好是他们突袭的前一日。
听仆人再无声响,只要火光中暗中暗的背影,阿木尔悄悄退了出去。
那钦狠狠瞪了一眼,独自分开,内心嘟囔道,迟早得劝着老六给她清算了!
“嗯,”
厚厚的毡皮隔断人声,陶脑上盖了毡顶,足盛百人的议事帐内只一案,一火,空旷、喧闹。齐人高的图谱前,赛罕负手而立,矗立的身型被阴暗的火光投射,恍在帐中阴沉、高大。一双鹰眼微蹙,狭长而沉着。
赛罕悄悄摇点头,那都是吉达精挑细选、惯用之人,出世入死,早就是血脉相连、过命的兄弟。此番胆敢如此行事,必定是早早摆设。想本身营中最贴手边之人起了异心、暗度陈仓,赛罕不觉寒彻心肺,杀意顿生……
那钦这趟差拖出很多光阴,虽说那支隐蔽的探马赤军仍未寻到切当踪迹,可这么快便查到确有其事已是不小的收成。老六给三哥的秘信已然揣在怀中,恰是他该出发复差之时。这要走,内心总归有些放不下……
帐外日头越淡,帐中也更清冷。双手握着膝头,那钦抿了抿唇,呼吸可闻的静,让他深吸一口气却不敢利落吐出,只悄悄屏着,享用两人独处的难堪。明日一去,快也要几个月才气再见,本日无妨……略拖一刻。
“好多了。多谢将军挂念。”
打眼看草垫旁搁着水罐、碗勺,都清算得干清干净,那钦这才适合些, “饭菜都还吃得?”
这帐子未铺毡毯,撑起时甚而连石头都未曾清理洁净,地上是冰雪随便化冻后坑坑洼娃的陈迹。那钦撩袍子席地而坐,满目尽是庞杂的杂草。于那狼群里滚大的诺海儿这地点倒是应了窝的名头,还生出几分暖意,只是于她么,薄弱薄的草垫,薄弱薄的人,胡乱卧着活像是草窠里瑟瑟的小鹌鹑,心一冷似被甚么东西咯了一下。
“将军,那孩子究竟是随哪个营走,跟着谁?一起歇脚几处?亲不亲的,养了这些日子,总想晓得他的下落,也算是,算是有个寻处,有个念想。”
不必问那钦也晓得这惊骇的泉源是哪个,想说他又不会吃了你,可转念想这可说的是自家老六,吃不吃的还真说不准。又故意说临时忍耐,待我返来接你。更觉不当,中原女子,一时绕不开错会了意义倒吓着她。
“是!”
“回仆人,依着您的叮咛,动手留了力,剩足了一口气,将将昏死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