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在一旁浅浅的笑,我爹转头看我一眼,又瞧不出甚么非常来。天香捧着茶盏,“相爷喝茶。”
这是费事人家女儿的名字。我是崔蓬蓬。
我不耐烦听这些,平凡人家难求,可我是平凡人家吗?我乃我朝堂堂相国大人家的令媛崔蓬蓬是也。
“先生慢行一步,但是小女恶劣,获咎了先生?”
墙里秋千墙外道。我不想做墙内行人墙里笑的才子,我想出了这雕梁画栋的相府去外头看看。或者说,出了这四四方方的帝都,去外头看看。
我曾经问我爹,我为甚么不叫崔蓬莱,或者崔莲蓬?
我大略是个不听话的门生,常常父亲为我请来先生,那些先生们非论如何才满江南,走时都会捂脸窜逃,“相国大人请另谋高就,蜜斯才艺皆精,我等庸人实恐误之。”
魏老头被天香手里的茶杯吓跑,当然也不能怪他,他年纪大了,天然是受不得惊吓的。我曾经挖了一窝蚂蚁带着土丢在他的茶杯里,还在杯口抹了点蜂蜜,魏老头眼神不好,端起杯子就往嘴边去,靠近了才瞥见成行的蚂蚁,翻开杯子,更不得了,里头黑压压的一群。
父亲总会一脸迷惑转头看我一眼,我穿戴最妥当的衣裳,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远看近看,都是崔相国度中最乖顺的蜜斯,又怎会获咎一个又一个的先生。
我爹说:“蓬莱是人身后之地,你好端端活着,别想着往那处去。”至于崔莲蓬,我想了想,我爹但是相国大人,怎能叫自家千弓足蓬。
我斜着眼睛瞟了那头发斑白的魏先生一眼,他是前朝的进士,传闻学富五车,只是宦途不顺。父亲托人不知从哪儿把这糟老头子挖了出来,美其名曰,“魏徒弟的琴艺堪比伯牙子期,平凡人想听一曲是令媛难求,你且要惜福。”
天香捧着茶盏,我爹看我一眼,叹一口气,回身走了。
当然,我也不是针对魏老头,我是仇恨操琴、读书、画画,问我爱干甚么,我也不爱干甚么,我就是不喜好整天呆在这相府里,没点生趣。
魏先生嘴角扯了扯,眼皮斜着睃了我一眼,他嘴角扯了扯,想说几句,天香从那头跑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瓷盏,魏先生瞧见,直道:“老夫才疏学浅,蜜斯根骨奇佳,老夫唯恐迟误了蜜斯的出息,望崔相国谅解。”
我想想都感觉画面太美,老头子气的颤栗,的确忘了先把手里的杯子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