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先生不要再说,门生是门生,先生是先生,门生和先生各是各,如何会是‘我们’?”
我闻声他轻微的感喟声,我笑道:“先生缘何感喟,是不是嫌弃门生痴顽,先生教的,门生都记得。”
外头来了个丫头,我说:“劳烦这位姐姐,替我送客。”
他嗤我,“仙儿还没死,我不收门徒。”
“蓬蓬。”
我说:“叶女人与你收不收门徒有甚么干系。”
我们两人各站一方,我瞧不见他脸上神情,反倒轻松。
到了新年里,开了春,杨半仙说要给我开针,世人皆知前朝御病院院判杨云岱的一手绝技,鬼门十三针。
他说:“崔蓬蓬,你还要犟到甚么时候?”
外头有袭人的暖风,这又是一个初夏时节,客岁本日,恰是我初遇他之时。
没有人答复我。
‘哼’,他竟低声笑出来,“崔蓬蓬,你的心肝必然是铁石做的,向来拿了别人的至心做驴肝肺。”
我捏着桌子一角,定声道:“先生慢走,门生不送。”
我亦不知杨半仙是甚么意义,叶女人死过一次,我只当她是存亡桥上路过一回,我当日一脚踩上城楼,何尝又不是何如桥走一回呢。
老头子看惯人生百态,“我最烦你们这些痴后代,欢兴趣,拜别苦,既然能欢聚,为何还要拜别,离得又不远,非要见不着,成心机吗?”
我很等候,从旧年夏季算起来,我实在已经盲了半年不足。杨半仙说无妨,我便也不焦急,每日阿谁丫头都会读书给我听。偶尔会念戏词,她说她爱听《牡丹亭》,也爱那梦中的柳郎。我说,真正的柳梦梅见了杜丽娘,并不会一见倾慕,只会觉得见了鬼。
“蓬蓬,我们......”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