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微微一惊,林磐见她倏然变色,心中已明,不再诘问,只饮茶深思好久。
春花浅浅一笑,掩了情意,取了一块千层酥渐渐细嚼,饼屑层层在她嘴里碎裂,味道千变万化,像极她的表情。
日子久了,连娘都看不下去,数落她是门槛精,谁都算计,成日里只晓得学人家涂脂抹粉,打扮得妖里妖气,闲事倒是一件不会做,丫头的命,倒想着当蜜斯。
她从小就晓得,想要活着,就不能希冀任何人,为了一口吃食,一件衣裳,她想尽体例从姐妹手中篡夺。
林磐温谈笑道:“可还好吃?”
春花心如撞鹿,半晌也未挤出话来。
林磐剪了剪烛火,蜡烛噼噼啪啪爆了几个灯花,屋子里亮堂很多。
春花面若春潮,忙去开门接下小丫环送来的宵夜。
春花轻笑一声道:“自古以来,嬷嬷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凡是能赢利,嬷嬷自是会待她好些,如果不能赢利,天然是十万个瞧不上。”
见春花踌躇,拈起一块豌豆黄送到她嘴边,春花粉面带羞,微启朱唇,绵甜柔嫩,入口即化,这约莫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春花掩了心伤,淡淡笑道:“许是嬷嬷教的。”
小耗子草草叮咛人去找大夫,好久后也未有人来,她再次被人忘记了。
她嘴角噙着笑,顺手在床边的簸箩里翻出未及补缀完的衣服,拈针穿线,借着灯火补缀起来。
乌发满手,红线缠绕,细精密密再也分不开。
烛台上的红烛垂垂燃尽,红泪斑斑,春花补缀完衣服,困意渐浓,林磐待再想问她时,却见她支着一只胳膊靠在桌旁沉甜睡去。
她生在夏季里,传闻那天漫天大雪,一支红梅绽在墙头。
她用力咽下酥饼,缓声道:“来万花楼统统的人都想见凤雏姐姐,但是即便银子花了流水介,也难见一面。平素凤雏姐姐深居简出,除了被接出去各府应酬,只偶尔去趁夜里去山寺进香。公子如果想见她,过些天白眉神祭日,嬷嬷每次都会做老郎会,我们都会去。”
可她一次次绝望,现在连春花都爬到她的头上了,她恨毒了。
春花道,“听人说,凤雏姐姐和我们分歧,尚在襁褓当中就被父母丢弃,嬷嬷见她不幸,一手带大她,又好生奉侍着,她色彩过人,又才情兼具,一向都是万花楼的花魁。”
林磐听后略一思忖,又问道:“她是不是有个相好的?”
灯影绰绰,两人在灯下闲言,春花亦垂垂话多起来,说到畅快时,神采飞扬,傲视之间别有风情。
春花害羞点头,林磐指着其他的点心对她道:“早晨也没见你吃多少,这会子该饿了,你多吃点吧。”说罢取了只枇杷剥皮去核。
春花笑容生硬,望着窗外,烛火映照她的双眸,如深谷深潭看不清,她低下头,轻描淡写说道:“家贫。”
“那么,凤雏是如何来的万花楼?”林磐话锋一转,目光锋利起来。
“如此说来也是个薄命的人。”林磐叹了口气,又道:“她既是嬷嬷养大的,想必嬷嬷对她亲厚些。”
家里几个姊妹听完娘的话挤眉弄眼,窃保私语嘲笑不已。
林磐拉住她,又道:“不急,我们说会话,不知为甚么,和你说话总感觉很舒畅。”
林磐未发觉,犹自道:“如何我听过每个青楼女子都是如许说的?”
门外叩响,林磐鼓掌笑道:“我束得不好,女人姑息下吧。”
她不平气,她要住最好的上房,穿最上等的丝缎绸衣,吃珍羞美馔,用最好的胭脂水粉,佩带最高贵精彩的金饰。
她自被抬进这里后,没有人来看她,乃至连一碗茶水都欠奉。
一个路过男人见她不幸,带她去了本身家中,给她一碗热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