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莫及?”方咏雩握紧鞭梢,“我明天不杀你,才会追悔莫及。”
方咏雩和江烟萝本来都有一身白衣胜雪,可他们杀了太多人,在满地血污里打过一场,都已经脏得不能看了,直至这一场大雪落下,霜华浑身,恍忽间又干净如初。
正如昭衍所说,他不但没变,还希冀别人也没长进。
昭衍伸直在神像下,他越来越冷,脑筋愈发昏沉,身上的伤反而垂垂不疼了,心头那只蛊虫也前所未有的循分了下来,这小小一方六合好似在一刹时被神鬼之手从人间剥离了出来,变得格外酷寒和温馨,只剩下风雪声。
萧正则定定地看了他好久,俄然问道:“那封信……你给江烟萝了吗?”
昭衍没有应下萧正则的发起,自也不能跟尹湄一起走。
“就在你昏倒那天夜里,今早天没亮我便解缆,他也上了葫芦山——你去哪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昭衍俄然斜身向下,险险躲过劈面一掌,剑势随之急变,划过半轮猩红残月,从左向右朝萧正则拦腰斩去。萧正则早防着他转剑偷袭,满身真气尽数外放,长剑劈在血肉恍惚的腰侧,倒是涓滴未进,火星在剑锋下迸溅出来,左手急翻锁住剑刃,天崩地裂普通无可抵挡的内力透剑而来,昭衍浑身骨骼当即收回了“咔咔”怪响,他已接受了不轻的内伤,刺入膻中穴的那枚金针更是颤抖起来,随时能够被这股巨力压得破体而出。
他轻声一笑:“说来只怕你不信,是他亲口奉告我的。”
簌簌飞雪瑟瑟风,吹白人间不老头。
“这与昭衍有甚么干系?”
“……这才是,无常?”萧正则看着胸口的剑柄,沾满鲜血的手慢了半拍才落在左腹上,“从一开端,你真正要刺的处所就是这里,明显有好几次机遇……你在骗我之前,把本身也骗了畴昔。”
方咏雩的直觉向来很准,从这一句话里不刺耳出江烟萝心胸歹意,却又感到她所言非虚,手里绷紧的鞭子微微一松,道:“说!”
最后几个字传入昭衍耳中,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揪了下,却见萧正则嘴角竟有一丝浅笑,随后那颗头颅重重垂下,再也未能抬起。
来不及多想,方咏雩催发功力抵住蛊毒,江烟萝腾空翻滚落回地上,已是身在七八丈外,她没趁蛊虫胶葛方咏雩时再次脱手偷袭,而是拖着伤腿向护城河掠去,很快落在了石桥上,这才转头看了方咏雩一眼,他公然已经震碎了那些蛊虫,却没有追过来。
知名剑还插在萧正则的胸膛上,畴前面看几近只剩下了剑柄,即便身怀七境十四式的《宝相诀》,即便晓得百家武学,即便功力高深冠绝当世……人,毕竟还是肉骨凡胎,没法长春不老,更不成能长生不死。
“砰!”
江烟萝倒在离河对岸不到一步的处所,脖颈上那道狭长伤口还在汨汨流血,将那一身白衣完整染红了,她的眼睛没有闭上,唇边还挂着些浅笑意,美得像是一幅红红色彩的画卷,可这美转眼即逝,跟着鲜血大量流失,被她养在体内的蛊虫也敏捷灭亡,这具斑斓的精神竟然敏捷腐败,短短几个呼吸的时候,原地只剩下了一滩血和一堆衣裳。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咏雩厉声打断:“你为甚么要杀她?”
不等殷无济动气,昭衍的神情已然转冷,道:“我师父是豪杰,可对这世上很多人来讲,他死了比活着要好,而有些事情也是步寒英活着时不能去做的,他这平生的大好韶华都被誓约和任务困住,我这个劣徒受他白叟家再造之恩,没甚么能回报给他的,就这一小段无拘无束的暮年事月,谁敢把天门压回到他身上,我就把谁家顶梁柱劈了当柴烧,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