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多虑了,”殷令仪目光沉寂,淡淡道,“太后崩逝,您沉痾在身,若无灵丹灵药相救,也将不久于人间,届时藩王入京、世系转移便是定局,纵观当今活着宗亲,无人能及我父王,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尹湄只感觉匪夷所思,堂堂天子再如何是个窝囊废,也不至于怕一只梨,却听殷令仪道:“陛下,只要吃了这梨,您的病便可病愈了。”
但是,另一封急报不久就传入宫闱,父皇竟于班师回朝的途中因病驾崩,太子惊闻凶信后直接晕厥了,虽是很快就醒转过来,但他从没听过仿佛无所不能的皇兄哭得像要呕出血来。
只此一句话,尹湄鼻子便酸了,既为与殷令仪相见而喜,也为她本应比及的那小我践约而悲,涩声道:“王女,你等了好久吧。”
“有资格取别性命的人,不是你我。”殷令仪昂首望向天空,渐渐勾起唇,“阿湄,天亮了。”
在京的宗室很多,文武百官不管怀揣着如何的心机,在大丧声响起后都得依礼行事,即便有很多人以为萧太后走得蹊跷,却都不知真相,只能跟着身边那些或真情透露或逢场作戏的人一同哭得死去活来。
“咔嚓”一声,殷令仪也不嫌弃梨子上是否沾了灰,张嘴连皮咬了一口,声音清脆,永安帝却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呆立原地不动了。
尹湄神采庞大地看了永安帝一眼,跟着殷令仪走了出去。
不料,永安帝见了这梨就像见了鬼一样,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板滞地瞪着这只梨,俄然浑身一颤,猛地将梨摔了,幸亏殿内铺了厚厚的地毯,梨子滚到殷令仪脚边,被她哈腰捡了起来。
固然,这封信若落在故意人手里,善加操纵一定不能阐扬奇效,可私交再让人尴尬也不过是私交,昭衍行事当然有些不择手腕,但他感觉没需求,就不会用下作手腕。
“因为我想治好陛下的病。”殷令仪跪坐下来,清澄如镜的眼里映出永安帝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脸上没有嫌恶,语气也安静如初,“太后娘娘已然崩逝,只要陛下故意治好这病,我敢包管药到病除。”
他不想死,他要当说话能算话的天子,便有了飞星盟。
尹湄听着这声音,便知永安帝喘得短长,心底总算升起了几分称心,殷令仪则道:“禀陛下,清和偶得一方灵丹灵药,或可疗愈陛下病痛,望陛下开门允见。”
“滚……都给朕滚……”
除此以外,这天还是萧太后的寿辰。
尹湄伸手排闼,跟着殷令仪踏入寝殿,现在清楚是明白日,殿内却掌了灯,并且每盏灯都离床榻不远,披头披发的永安帝抱膝蜷在床上,背靠着墙,一双眼睛来回转着,像是不竭有人在他面前走动,可留在殿里的几个宫人都跪鄙人面,一动也不敢动。
“……真的?”
青黄皮的冬果梨,倒卵状,拳头大小,皮上果点麋集,一看就很好吃。
人死以后是不会有温度的,何况是一颗砍下来足有月余的死人头,萧太后用手指悄悄碰了一下,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缓慢缩归去,这下子她浑身都在抖了,口中收回不似人声的沙哑哭泣,如有铁耙在一下下刮着喉咙里的血肉,内里的保护发觉不对,大声问了两遍就冲要出去检察环境,被萧太后厉声喝退,锋利刺耳。
可惜萧胜妤早已成为萧太后,她以不帮手腕篡夺大权,已是没有转头路可走,饶人便是杀己,料来萧胜峰也是想到了这点,故将此信封存,八成是筹办带进棺材里,却不知怎的遗留了下来。
只要美人能让他勉强畅怀,只要丹药能减缓失眠和头痛让他好受些,他每晚都要吃很多丹药,临幸各色美人,然后……他就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