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寒英起家走出小屋，瞥见风雪又起，他在原地站了好久，积雪落满肩头，仿佛一尊亘古长存的石像。
薛泓碧内心一跳，游移着道：“如果你让她改邪归正……”
步寒英摇了点头，道：“正所谓破茧成蝶，她的模样跟常日里相去甚远，我没认出她，只是想到了当年鲛珠岛一事，决定去看个究竟……等我到达本地，瞥见差役们从洞窟带出的尸身，确认此事为姑射弟子所为，而这世上只剩下一个姑射传人。”
可惜武宗驾崩于回朝途中，不然寒山恐怕已经重回大靖舆图，而不像现在被各方权势虎视眈眈。
薛泓碧悚然一惊：“甚么买卖？”
几天前他还偷摸给她做玉簪，现在她站在这里，一字一顿隧道：“报酬了温饱，会猎杀飞禽走兽夺其皮肉，我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只是把那些畜牲换成人罢了，佛言天下众生皆划一，我杀人与人杀猪狗何异？”
他问道：“季繁霜的破茧期是甚么时候？”
步寒英熄了炉火，重新拿了杯子给薛泓碧倒上满盏热水，见他木讷地接过就喝，成果被烫得一激灵，总算回过神来。
那一刹时，步寒英仅剩的六合仿佛也暗淡无光了。
他捡起一根枯枝，在风雪中挥剑。
永安七年，雁北关事情，飞星盟透露于光天化日下，上至丞相宋元昭，下至底层摆设，涉事人都成了逆贼，听雨阁顺势而起，沐浴腥风血雨站在朝野之间。
但是，季繁霜能够做他死生不渝的妻，却不甘做平淡无能的丑妇。
“萧太后重用外戚是弄权，宋相私立构造干与朝野莫非就符合律法？一旦动静泄漏，两边处境好坏端看手腕凹凸，寒山经不起这场豪赌。”步寒英叹了口气，“不过，知微的顾虑也有事理，寒山可独不成孤，夹在两国之间，迟早要受战祸排挤，我们没有自主为王的本领，就得做那择木而栖的良禽……前辈仇深似海，寒山与乌勒不成和解，大靖是我们独一的挑选，但萧太后没有容人之量，若让萧氏掌权，少说三代以内，寒山不但没有出头之日，恐将被推上刀锋之尖，等闲便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季繁霜竟如飞蛾扑火般撞向藏锋剑，步寒英下认识地今后退了一步，仅此刹时失手，她便抓住了那昏死的男人，拼尽尽力纵身一跃，消逝在苍茫山林中。
“是，不过我伤势未愈，就算赶回寒山也是徒增负累，便与季繁霜暂留中原疗养，那段日子我们跟平常百姓一样糊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平平却夸姣，但是跟着气候回暖，她不知怎地变得焦炙起来，我问过她很多次，她却总找借口对付我。”
他当年救下了一条漏网之鱼，现在这条鱼成了大水猛兽，伸开血盆大口滥杀无辜。
顿了下，她放缓了语气，要求道：“寒英，你放我此次，我发誓今后只杀那些罪大恶极之人，毫不殃及无辜。”
薛泓碧感觉有些头皮发麻，那些混迹贩子的家伙大多不是甚么好人，却也算不上穷凶极恶的好人，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洞窟里，像牲口一样被一个个抓出去宰杀放血，实在骇人听闻。
“这不就跟圈养牲口一样吗？”
当年被他救出火场又反目成仇的姑射弟子，三年来海誓山盟的密意女子，现在杀人如麻的老乞婆……她们竟是同一小我。
因着吸血妖妇的传言愈演愈烈，百姓们到了早晨很少出门，这对父女是初来乍到不知短长，哪怕走在这偏僻无人的街道上，也不感觉一个老乞婆有何威胁。